诊所内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许曼卿陷入了绝对的困境。
她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这是事实。
在那个时间段里,整栋大楼只有她和已经变成尸体的张凯。
她百口莫辩。
看着林疏影那张写满了“你就是凶手”的脸,许曼卿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她可以解释张凯的心理问题。
可以解释自己的治疗方法,但她解释不了这该死的四个小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许曼卿无话可说,即将被定罪的时刻。
一个沉稳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
“等一下。”
开口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吴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吴珩没有看任何人,他径直走到苏婉仪面前,伸出了手。
“把证物给我。”
苏婉仪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证物袋递了过去。
吴珩接过那条被精心封存的皮带,隔着透明的证物袋,仔细端详起来。
他的目光专注而锐利,仿佛要看透皮带的每一寸纹理。
脑海中,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数据面板悄然浮现。
【许曼卿,罪恶值:5。】
一个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善良的数值。
一个拥有这样罪恶值的人。
会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勒死一个向她求助的病人吗?
不,绝不可能。
系统从不说谎。
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别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疏影有些不耐烦了,她皱着眉,正想开口催促。
吴珩却忽然抬起了头。
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包括许曼卿在内,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
“这不是凶器。”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诊所里轰然炸响。
“许曼卿,也不是杀害张凯的凶手。”
“什么?!”
林疏影第一个尖叫出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吴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快步冲到吴珩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证物袋,激动地挥舞着。
“这不是凶器?你凭什么这么说?”
“法医的初步鉴定,死者就是窒息死亡!“
“现场除了这条皮带,还有什么能造成那样的勒痕?”
“只要等技术科的同事进行dNA比对。”
“就能在这上面找到属于张凯的决定性证据!”
“你凭什么现在就推翻结论?”
苏婉仪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吴珩,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吴队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会帮一个嫌疑人说话?
就连刚刚还认定许曼卿是杀夫仇人的王丽娟,此刻也愣住了,不知道该相信谁。
唯有许曼卿,看向吴珩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异。
面对林疏影近乎咆哮的质问,吴珩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疏影,我问你,你有仔细看过法医拍回来的尸体照片吗?”
林疏影一怔。
“当然看了!每一张都看了!”
“那你告诉我,”
吴珩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用这样一条皮带。”
“从背后勒死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十斤的成年男性。”
“需要多大的力气?”
“在死者会拼命挣扎反抗的情况下,凶手该如何控制他?”
“而死者的尸体上,除了脖子上的那一道勒痕。”
“为什么没有任何其他的抵抗伤或者压制伤?”
吴珩一连串的问题,像密集的子弹,打得林疏影节节败退。
“这……”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只关注了脖子上的致命伤,却忽略了这些最基本的逻辑。
一个女人,哪怕是受过训练的女人。
想要在清醒状态下,用皮带勒死一个比自己高大强壮得多的男人。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除非……用了药。
“尸检报告里,并没有检测出任何药物残留。”
吴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堵死了她最后一条路。
林疏-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试图辩解。
“也许……也许存在一些我们没有考虑到的例外情况……”
“没有例外。”
吴珩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
他再次从林疏影手中拿过那个证物袋,将皮带对着光。
“真正用皮带进行暴力勒杀,因为受力不均和死者的挣扎。”
“形成的勒痕会深浅不一,边缘也会因为摩擦而模糊、破损。”
“更重要的是,”
吴珩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专业的冷酷。
“为了在短时间内致死,凶手必然会用尽全力。”
“巨大的压力会瞬间切断颈动脉,导致大面积的皮下组织出血。”
“甚至会造成颈椎骨的损伤。”
“这些,才是典型的机械性窒息死亡特征。”
吴珩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疏影。
“但是,张凯脖子上的勒痕呢?”
“那道勒痕,宽度均匀,边缘平整光滑。”
“痕迹非常浅,更没有出现大面积的皮下出血,颈动脉也完好无损。”
“林疏影,你也是警校毕业的高材生。”
“这些最基础的法医学常识,难道你都忘了吗?”
林疏影哑口无言。
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一旁的王丽娟,听着吴珩的分析,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她看看吴珩,又看看林疏-影,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许曼卿。
难道……丈夫的死,真的和这个女人无关?
整个诊所里,鸦雀无声。
吴珩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最后将目光落回了手中的证物上。
他缓缓开口,语调平稳。
却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案件调查方向的大胆猜测。
“所以,我有一个推断。”
“死者脖颈上的那道勒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致死伤。”
话音落下,许曼卿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全然的错愕与震惊。
她紧紧攥着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剧烈松弛。
而林疏影,则死死地盯着吴珩。
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倔强。
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自己判断出错的事实。
吴珩的话在每个人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真正的致死伤?
那真正的死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