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回家后，脑子里一直回放着饭店里的狼藉。
我妈在厨房切水果，问我：“怎么又走神？”
我敷衍地笑了笑：“没事。”
可心里，我知道，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
渣爸那种人，从来不会轻易放手。
果然，没过几天，王姨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柒柒，你爸加我好友了，还老问你妈的情况。”
我盯着手机屏幕，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王姨又发来一句：“放心，我没理他。”
我松了口气，但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减少。
半个月后，我在小区门口碰见了以前的邻居刘婶。
她一见我就叹口气：“你爸和范洁啊，真是没救了。”
“怎么了？”我问。
“范洁腿不是不好吗？上个月她去医院复查，医生说要做手术，不然以后可能要一直拄拐。可你猜你爸说啥？”
我摇头。
“他说没钱，让她自己想办法。范洁当场就哭了，骂他没良心。”
刘婶压低声音，“后来范洁的妹妹来店里闹，把桌子都掀了。”
我听得心口发凉。
渣爸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没什么感情，更别说对范洁了。
几天后，我去超市帮我妈搬货，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渣爸。
他瘦了，眼窝深陷，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站在不远处，手里夹着根烟，正盯着超市门口。
我愣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他掐灭烟，笑得有点不自然：“路过，顺便看看你妈。”
“她不在。”我冷冷地说。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装作随意地问：“听说她去新疆了？玩得挺好啊。”
我没接话。
他叹了口气：“你妈现在……过得挺好吧？”
“挺好。”我转身要走。
“柒柒。”他叫住我，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你帮我跟你妈说……我想见她。”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她会见你吗？”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
晚上，我还是把这事告诉了我妈。
她正和王姨一起看旅游照片，听到后只是淡淡地说：“不见。”
王姨在旁边哼了一声：“他现在想起你了？早干嘛去了。”
我妈笑了笑，没再提。
可我看得出来，她的笑有点勉强。
范洁的腿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连路都走不了。
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极端。
有人说，她开始故意在店里找茬，把菜炒糊，把汤洒了，就是为了让渣爸生气。
渣爸也不甘示弱，故意把她的拐杖藏起来，让她只能在店里慢慢挪动。
他们的互相折磨，像一场没有终点的拉锯战。
一天深夜，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范洁。
她的声音沙哑：“柒柒，我想见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憔悴，脸色蜡黄，右腿的裤管空荡荡的，像被风撑着。
“找我有事吗？”我问。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突然说：“你妈……是不是过得很好？”
我点点头。
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嫉妒，也有怨恨：“你爸天天看她的照片，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没说话。
她又低声说：“他后悔了。可我不会让他好过。”
我心里一震。
“你什么意思？”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他想去找你妈？做梦。我会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店。”
几天后，我听说他们的饭店彻底关门了。
原因是范洁在店里和渣爸大打出手，把煤气罐都掀翻了，幸好没出大事。
街坊邻居终于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听他们的吵架声了。
可我知道，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一个月后，我在超市门口又看见了渣爸。
他比上次更瘦了，穿着一件旧外套，头发乱得像鸟窝。
他走过来，声音沙哑：“柒柒，我真的想见你妈。”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悲哀。
“她不想见你。”我说。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像是绝望，又像是某种可怕的决心。
“那我自己去找她。”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了，是王姨打来的。
“柒柒，你快下来，你爸在保安亭门口，非要见你妈。”
我心里一沉，赶紧穿衣服下楼。
别墅区大门外的路灯下，渣爸正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纸袋。
风吹得他的外套鼓鼓的，像一面破旗。
“你怎么又来了？”我走过去。
他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奇怪的执着：“我想见你妈。”
“我说过了，她不见你。”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把纸袋塞到我手里：“这是给她的。”
我低头一看，里面是一盒廉价的蛋糕，上面插着一根歪歪扭扭的蜡烛。
“今天是她生日？”我皱眉。
“不是，”他声音低低的，“就是想送她点东西。”
我叹了口气，把纸袋推回去：“你还是回去吧。”
他没接，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毛。
第二天一早，我妈正在阳台浇花，门铃突然响了。
我透过猫眼一看——渣爸。
我没开门，给他发了条微信：“你走吧。”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的声音：“小霞，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妈走过来，脸色很平静：“让他进来。”
我愣住了：“妈，你……”
“没事。”她淡淡地说，“该了的总要了。”
我打开门。
渣爸站在门口，手里还是那个纸袋。
他走进来，眼神在我妈身上停留了很久。
“好久不见。”他说。
我妈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他们没说话，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作响。
终于，渣爸开口了：“我……过得不好。”
我妈没看他：“我知道。”
“我想见你，是想……”他顿了顿，像是在找词，“想跟你聊聊。”
我妈笑了笑：“聊什么？聊你和范洁的事？还是聊你怎么想起我了？”
渣爸的脸色变了变：“我和她……早就过不下去了。”
“那是你们的事。”我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跟我无关。”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我透过猫眼一看——范洁。
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回头看了我妈一眼，她只是淡淡地说：“让她进来。”
范洁一进门，就盯着渣爸，冷笑一声：“你果然在这儿。”
渣爸站起来，眉头紧皱：“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回家啊。”范洁的声音甜得发腻，“不然，你还想在这儿吃饭吗？”
我妈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既然你老婆来了，就跟她回去吧。”
渣爸的脸涨得通红：“她不是我老婆！”
范洁猛地举起拐杖，朝他砸过去：“你说什么！”
我赶紧上前拦住，拐杖重重地打在我的胳膊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