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入鼻腔，冰冷的黑暗裹着刺骨的寒意，死死攥住小夜的意识。
他猛地抽搐着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溢出干涩的咳嗽声，眼前的白光刺得他下意识眯起眼。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能量波动，身下是铺着无菌垫的简易病床。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浑身酸软得厉害，连抬手的力气都欠奉，只能偏头看向床边。
陆汐涟几乎是瞬间就扑了过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难掩的颤抖：“小夜！你终于醒了！”她伸手想扶他，又怕碰疼他身上的伤，动作迟疑又小心翼翼。
小夜的视线渐渐清晰，看清了她眼底的红血丝和憔悴的面容，喉咙动了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这……是哪里？”
“冬俄市的临时医疗中心。”陆汐涟连忙回答，伸手替他掖好被角，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忍不住又红了眼眶，“那场决战之后，整座城市都毁了大半，这里是联盟紧急搭建的救援点。”
小夜沉默了片刻，混沌的大脑慢慢回笼，那些厮杀、爆炸、黑王的力量翻涌的画面碎片般闪过，他的心猛地一沉，抓着陆汐涟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凌玥呢？凌玥怎么样了？”
陆汐涟的身体僵了一下，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沉重。她别开眼，声音低哑得厉害：“她……她就在隔壁的病房。”
小夜的心瞬间揪紧，挣扎着就要下床：“我去看她。”
“你别乱动！”陆汐涟按住他，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凌玥她……情况很不乐观。”
小夜的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眸子里满是不安：“到底怎么了？”
陆汐涟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她的灵魂损伤太严重了。联盟派来的三位治疗系高阶异能者，还有冬俄市最好的医生，轮流给她治疗了三天三夜，用尽了所有办法，都……都没用。”
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得更厉害：“她的身体在本能地自救，拼命调动体内的能量去修复灵魂。
可那些能量就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异能等级在飞速下滑——从六阶巅峰，一路掉到了五阶初等，而且……还在降。”
“如果再这样下去……”陆汐涟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几乎听不见，“她的能量会被耗空，灵魂也会彻底溃散……”
小夜的身体狠狠一颤，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惨白。他怔怔地看着陆汐涟，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玥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闪过——那个骄傲又别扭的小姑娘，嘴上嫌弃着星瑶哭哭啼啼，却总会不动声色地护着她。
操控木偶时威风凛凛，被戳破身世时眼底藏着的迷茫和脆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猛地掀开被子，不顾浑身的酸软，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面走。
“小夜！”陆汐涟连忙扶住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干什么去？”
“我去看她。”小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他推开陆汐涟的手，脚步踉跄却异常执着，“我去看看她。”
陆汐涟看着他踉跄的背影，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快步跟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生怕他摔倒。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水混合的味道，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忙碌的士兵。
小夜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上。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亮着柔和的白光。
小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病房里的光线比走廊暖些，赵峰、李薇和陈默守在病床一侧，脊背绷得笔直，脸上满是疲惫。
星瑶蜷缩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眶红肿，手里攥着凌玥平日里戴的发绳，听见门响猛地抬头，看见小夜，嘴唇动了动，没敢出声。
蓝色短发的洛娜站在床头，指尖萦绕着淡淡的蓝光，正小心翼翼地探向凌玥的眉心，见小夜进来，动作顿了顿，朝他点了点头。
小夜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呼吸骤然一滞。
凌玥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饱满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往日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紧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一股尖锐的自责瞬间刺穿了小夜的心脏。
是他，是他没能护住她。
如果决战时他再快一点，再强一点，凌玥就不会为了替他挡下黑王的余波，落得这般境地。
他踉跄着扑到床边，指尖颤抖着想去碰凌玥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她，悬在半空，指尖抖得厉害。
“凌玥……”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红透。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的精神之海内炸开：“小子，别光顾着哭丧，想救她，就听我的。”
是黑王。
小夜猛地一怔，精神力瞬间沉入识海，就看见黑王的虚影悬浮在混沌的精神空间里，周身黑雾翻涌，带着几分不耐。
“你有办法救她？”小夜的声音里满是急切。
“哼。”黑王冷笑一声，“治疗系的废物懂什么？灵魂损伤，靠那些温吞的能量根本没用。”
他抬手指向病房里的洛娜，“那个蓝头发的小丫头，她的力量能形成灵魂结界，先让她用力量把凌玥的残魂裹住，防止魂体继续溃散。”
小夜一愣：“然后呢？”
“然后？”黑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用你的黑暗能量。黑暗之力吞噬万物，也能融合万物，修补灵魂，再合适不过。”
小夜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又沉了下去：“我的力量太霸道，会不会伤到她？”
“放心。”黑王的声音漫不经心，“我教你剥离力量里的吞噬性，只留融合修补的特性。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得想清楚，用黑暗能量修补的灵魂，会对施术者产生极强的依赖性。从今往后，她会对你言听计从，像奴隶，也可以说是宠物，再也不会有半分违逆。”
小夜浑身一震。
言听计从？像奴隶？
他看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凌玥，那个骄傲得连低头都不肯的姑娘，若是醒来后变成那样……
可小夜没有别的选择。
他不能看着凌玥的灵魂溃散，不能看着她就此消失。
“我知道了。”小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告诉我怎么做。”
黑王似乎笑了一声，随即将一段晦涩的口诀传入小夜的脑海。
“记住，只许引动三成力量，多一分，她的魂体就会被彻底撕碎。”
黑王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黑雾般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本座消耗太多，要陷入沉睡了。一年后，你再用精血唤醒我。”
话音未落，黑王的虚影便化作漫天黑色粉尘，消散在小夜的精神之海内，再也没了声息。
小夜猛地回过神，抬眼看向洛娜，声音沙哑却坚定：“洛娜，用你的力量，包裹住凌玥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