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抓起佩刀,快步走出书房。石猛一脸怒容地候在门外,眼中布满血丝。
“边走边说,详细情况。”龙战的声音在深夜寒风中格外清晰冷冽。
石猛跟在身侧,语速急促:“赵小乙那边,在城西‘悦来客栈’抓到了一个化名‘钱掌柜’的奸细,表面做皮货生意,实则是魏阉派来的‘联络使’,手里握着安陵郡内至少三条暗线!还没来得及深审,就接到城外十里铺秘密转运点被袭的急报!留守的五个兄弟三死两重伤,刚运到的一批精铁锭和二十张新制神臂弩被付之一炬!现场留下了一些痕迹,指向动手的是自己人——他们用了我们内部才懂的哨令,骗开了守卫!”
自己人!内鬼!龙战的心沉了下去。魏忠贤的手,比他预想的伸得更深,也更阴毒。
“赵小乙现在在哪?”
“还在客栈地窖审那个‘钱掌柜’,王校尉已经带兵去十里铺了。”
“先去客栈!”
深夜的安陵城街道寂静,马蹄声格外刺耳。很快,龙战和石猛便抵达了城西那家看似普通的悦来客栈。客栈已被赵小乙的人秘密控制,前堂后厨一切如常,但后院柴房下的地窖入口,透着森然之气。
地窖内,火把跳动。一个穿着绸缎衣服、微胖的中年男人被铁链锁在木桩上,鼻青脸肿,嘴角带血,正是“钱掌柜”。赵小乙站在他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将军!”见龙战进来,赵小乙立刻迎上,低声道:“嘴很硬,只承认自己是魏公公派来‘做生意’的,其他一概不认。不过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他递上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牌,入手沉重,正面阴刻着一个扭曲的“魏”字,背面则是一串数字。
龙战接过木牌,触手冰凉。“联络信物?数字可能是编码。”
“应该是。我们还在他客栈房间的暗格里,找到了几封密信,用的是暗语,正在破译。另外,他交代了一个名字——‘韩七’。”赵小乙眼中厉色一闪,“就是之前替李姑娘送东西来的那个韩姓商队头领身边的护卫之一!他们是一伙的!那批人根本没离开安陵,而是分散潜伏下来了!”
龙战眼中寒光爆射。好一招瞒天过海!利用楚怀远旧部的渠道和李清月的信任作掩护,将奸细直接送到他眼皮底下!魏忠贤,真是煞费苦心!
“韩七现在在哪?”
“已经派人去他们落脚的那个货栈了,希望还没跑。”赵小乙咬牙。
就在这时,地窖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负责联络的士兵冲了进来:“报!王校尉派人从十里铺传回消息!现场确认是内部人作案,使用了标准口令和通行令牌。守卫在临死前,用血在地上写了个模糊的‘冯’字!另外,我们在清理火场时,发现了一块没烧完的腰牌碎片,是……是郡府法曹的制式腰牌!”
冯?法曹?
龙战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名字。冯坤虽然倒了,但其亲信党羽未必清理干净。“冯”字可能指冯坤旧部,也可能是故意栽赃。但法曹腰牌……郡府法曹,是他上任后新设立的司法机构,人员是他亲自从原郡府小吏和部分表现良好的士兵中选拔任命的,竟然也出了问题?
“把郡府法曹所有人员,尤其是近期接触过通行令牌和知晓十里铺转运点位置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分开审讯!立刻去办!”龙战对石猛下令。
“是!”石猛转身就走。
龙战重新看向被锁着的“钱掌柜”,走到他面前,目光如冰锥般刺入对方躲闪的眼中。“‘钱掌柜’,或者我该叫你别的什么?魏公公许了你什么好处?高官厚禄?还是金银财宝?让你甘愿冒险潜伏,甚至不惜对同袍下手?”
“钱掌柜”身体一颤,强作镇定:“龙……龙将军明鉴,小人真的只是做生意的,什么魏公公、同袍,小人一概不知啊……”
“不知?”龙战冷笑,拿起那块黑色木牌,“这令牌的材质,是南疆特有的‘阴沉铁木’,非大内或魏阉核心党羽不可得。你指甲缝里,有火油和硫磺的残留——十里铺的火,是你的人放的吧?或者,你亲自参与了策划?”
“钱掌柜”脸色剧变。
“你或许不怕死。”龙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压迫感,“但魏公公派你来,想必也考虑过你失手被擒。你觉得,你在这里硬扛,他在京中会如何对待你的家人?灭口?还是更残酷的手段?你为他卖命,他可曾给过你任何保障的承诺?还是说,你本来就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句句诛心。“钱掌柜”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神剧烈挣扎。
龙战不再逼问,而是对赵小乙道:“把他知道的所有联络方式、暗号、在安陵的潜伏人员名单、任务目标,全部挖出来。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安陵军审讯细作的手段,与京城诏狱有何不同。”他特意加重了“手段”二字,目光扫过地窖角落里一些蒙着布、形状各异的刑具阴影。
“钱掌柜”浑身一哆嗦,看着赵小乙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和手中泛着冷光的小刀,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我……我说!我都说!求将军饶命!我家人在他们手里,我也是被迫的啊……”
接下来的审讯顺利了许多。“钱掌柜”交代,他本名钱贵,确实是魏忠贤外府的一名管事,奉命携带令牌和资金潜入安陵,任务是:第一,联络并激活冯坤倒台后残留的暗线(冯坤本人虽倒,但其部分心腹和早年安插的人手仍在);第二,收买拉拢安陵郡内对龙战新政不满或有机可乘的官吏、军官、地方豪强;第三,搜集龙战及核心部下的行踪习惯、安陵城防、华夏城建设等情报;第四,伺机制造混乱,破坏关键设施(如工坊、粮仓、转运点),刺杀重要人员。
他手中掌握的三条暗线,一条在郡府内部(涉及户曹、法曹的几名胥吏),一条在安陵军中(冯坤旧部中的一个校尉和几个都头),还有一条在地方上(与几个被新政触动了利益的本地小豪强有联系)。韩七是他手下负责行动和传递消息的好手。十里铺转运点的袭击,正是由韩七带队,利用了收买的那个法曹小吏提供的通行令牌和口令,以及军中那条暗线提供的内部信息实施的。
“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龙战追问。
“是……是华夏城的内城核心工坊区,特别是新建的炼铁炉和火药试验场。”钱贵颤声道,“时间定在五日后,子夜时分,内外同时发难。内应由工坊区一个被收买的工匠头目负责打开侧门,韩七带人潜入破坏并纵火……另外,他们还计划在安陵城内散布谣言,说将军您……您与北境黑鹫部勾结,图谋不轨,并伪造了一些往来书信,准备‘恰巧’被搜查出来……”
好毒的计划!既要摧毁他赖以强大的工业基础,又要从政治上彻底污蔑他!一旦成功,华夏城建设将严重受挫,他的威信也将遭受重创,魏忠贤在朝中便可趁机发难,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请旨调兵“平叛”!
龙战眼中杀机凛然。他看了一眼赵小乙,赵小乙会意,立刻带人根据钱贵供出的名单和地址,分头去抓捕潜伏的细作和内应,务求一网打尽。
龙战则迅速返回副将府。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但他毫无睡意。
首先,他命令加强华夏城工坊区,特别是炼铁炉和火药试验场的守卫,明哨暗哨增加一倍,进出人员严加盘查,并暗中替换掉所有可能不可靠的工匠和守卫。
其次,他让石猛以整顿军纪为名,对安陵军中进行一次彻底的内部清查,重点排查与冯坤有旧、近期行为异常、或有不明收入来源的军官士兵,将钱贵供出的军中内应全部控制起来。
第三,他亲自撰写了一份紧急文书,将魏忠贤派遣细作潜入安陵、勾结内应、意图破坏边镇防务和污蔑边将的罪行,详细列举(附上钱贵的部分口供和物证),以六百里加急送往楚怀远处,并抄送一份给朝中几位素有声望、与魏阉不睦的重臣。同时,命令情报网络,将魏阉勾结黑鹫部、走私军械以及此次派遣细作破坏安陵的消息,在京城及北境范围内适度扩散,先发制人,制造舆论压力。
第四,针对可能出现的谣言,他提前在安陵城和周边主要集镇张贴告示,申明魏阉党羽的阴谋,重申自己保境安民、建设家园的决心,并宣布将对举报细作、维护地方安定者予以重赏。同时,加强城内巡逻和舆论监控。
一系列命令雷厉风行地传达下去。整个安陵郡的军政力量,如同被惊动的蜂巢,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两天,抓捕行动成果显着。赵小乙带人成功抓获了包括韩七在内的七名行动细作,以及郡府内被收买的两名胥吏和一名法曹文书。石猛在军中揪出了那名校尉和三个都头,以及他们发展的十几名下线士兵。地方上那几个与细作勾结的小豪强也被一锅端。从这些人口中,又挖出了更多情报,包括魏忠贤后续可能派遣的第二批人员、与黑鹫部联络的具体渠道等。
龙战下令,所有抓获的细作和内应,经核实罪行后,一律公开审理,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公开处决的地点,就选在安陵城外的校场。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背叛安陵、为虎作伥的下场!
处决当日,围观者人山人海。当二十多颗人头在刽子手的鬼头刀下落地时,百姓欢呼,军中肃然。龙战的铁腕与决心,通过这次血腥的清洗,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潜在的动摇者和心怀鬼胎者,无不胆寒。
五日后,子夜。华夏城工坊区外一片寂静,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规律响起。暗处,几双眼睛焦急地等待着侧门开启的信号。然而,直到天色微明,侧门纹丝不动。他们不知道,那个被收买的工匠头目,早在两天前就被替换并秘密控制,所谓的“内应”早已不存在。
韩七等人察觉不对,想要撤离时,却发现自己已被无声无息地包围。黑暗中,赵小乙带着精锐的侦察兵出现,弩箭上弦,刀光映着残月。
“放下武器,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场预期的破坏,变成了瓮中捉鳖。潜伏的细作被尽数擒拿,无一漏网。
至此,魏忠贤精心策划、耗费数月布下的这张针对安陵和龙战的暗网,被龙战以雷霆手段,在短短数日内撕得粉碎。
副将府书房,龙战听完赵小乙的汇报,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脸上并无太多喜色。清除内鬼只是第一步,魏忠贤绝不会善罢甘休,黑鹫部的威胁仍在,狼跳峡的隐患未除,华夏城的建设任重道远。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前的玉佩,清凉的气息让他保持冷静。系统界面中,“精神损伤度”不知何时已悄然降至55%,而那一缕微弱的“文明火种”,在经历了这场内部危机的洗礼和果断处置后,似乎凝实了一分,不再只是飘摇的星火,而更像是一小簇稳定燃烧的火焰。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抵御外部渗透,清除内部隐患,稳定统治秩序。判定为‘秩序建设’与‘危机处理’重大进展。奖励功勋点:500。‘文明火种’微弱复苏,当前状态:稳定(微弱)。解锁新功能预览:当‘文明火种’状态达到‘燃烧’时,可初步激活‘秩序领域’雏形(效果与范围待定)。】
系统的提示音久违地响起。功勋点的奖励和“文明火种”的复苏,让龙战精神一振。更让他注意的是那个“秩序领域”雏形的预览。这似乎意味着,当他对“秩序”和“文明”的践行达到一定程度时,将能获得某种实质性的、超越普通武力的能力?
路还很长,但每清除一个障碍,每夯实一分根基,就离目标更近一步。
龙战铺开华夏城最新的建设进度图,目光落在标注为“学堂”和“研究院”的区域。
“是时候,播下更多的‘火种’了。”他低声自语,眼中映照着初升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