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沐川长达三个月的疯狂掠夺,如同一块投入精密钟表的顽石,终于彻底打破了这片古老遗迹维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脆弱平衡。
那一声源自城墙深处、仿佛骨骼碎裂般的“咔嚓”轻响,便是这平衡彻底崩坏的丧钟!
声音响起的刹那,江沐川心头警兆狂鸣!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就看见身旁那历经万古风雨、坚不可摧的乌黑城墙上,距离他不足十丈处,空气骤然扭曲!
不是视觉的错觉,而是空间本身在呻吟、在折叠、在撕裂!
一道肉眼可见的、边缘闪烁着危险幽光的黑色裂痕,如同恶魔睁开的竖眼,毫无征兆地在城墙上蔓延开来!
所过之处,那坚硬堪比法宝的乌黑巨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碾过,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不是摧毁,而是……抹除!
一段长达数丈、厚达数丈的坚实城墙,就在江沐川眼前,被这道凭空出现的扭曲波动,硬生生“擦”去了!
“虚空裂缝!”江沐川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法术攻击,不是蛮力破坏,而是空间结构本身不稳定而产生的撕裂!
是涉及虚空法则的高层次力量显现!
这种力量,别说他一个肉身堪比二阶后期妖兽的筑基修士,就算是结丹期的真人来了,也要退避三舍,小心翼翼!
一旦被卷入其中,哪怕只是擦到边,都会被混乱的空间之力瞬间撕扯、切割,运气好点重伤残废,运气差点直接四分五裂,神魂俱灭!
这是只有元婴期大能中的佼佼者,才能初步涉及和抵御的恐怖力量!
“还好……还好这裂缝出现在城墙上,没有落在我身上……”江沐川后怕不已,心脏狂跳。
他刚才若站的稍微偏一点,此刻恐怕已经化作一蓬血雾了。
惊魂甫定,他下意识地望向那虚空裂缝出现的方向,也是那“咔嚓”声传来的源头——城墙之内,遗迹的最深处。
就在他目光投去的瞬间,异变再生!
或许是因为平衡崩坏,或许是因为江沐川持续的掠夺触及了某种核心,又或许仅仅是巧合……原本弥漫在城墙内部、阻碍一切窥探的浓郁幽冥雾气,在这一刻,竟然如同舞台的帷幕被无形之手猛地拉开,在江沐川的视线中……变得“透明”了!
不,不是雾气真的消失,而是一种奇异的规则变化,让江沐川的目光得以穿透那层层雾障,直接看到了遗迹最中心的景象!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江沐川永生难忘,神魂剧震!
在遗迹的正中心,那被层层古老废墟拱卫之地,并非想象中的宏伟宫殿或祭坛。
那里,垂直耸立着一座……山!
一座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色巨峰!
它并非天然形成,形态极其诡异,仿佛是一根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断裂的尖锥,又像是一截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型生物的……断角?矛尖?就那么笔直地、蛮横地、深深地“插”在大地之上!
峰体表面布满了扭曲的、仿佛天然生成又似人工雕琢的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异气息。
而更让江沐川心神几乎失守的是——那弥漫了整个遗迹、滋养了无数怪物、被他疯狂汲取了三个月的幽冥雾气与阴浊煞戾之气,其源头,赫然便是这座诡异的垂直黑峰!
无穷无尽的、近乎实质的灰黑色气流,如同瀑布般从峰体表面那些蠕动的纹路中流淌、喷涌而出,顺着地势蔓延,填满了整个城池内部,再通过城墙豁口等各处溢出,形成了笼罩遗迹的雾海!
这座黑峰,就是整个遗迹阴煞能量的心脏!
是万恶之源,也是力量之根!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魔性吸引力!
江沐川的目光,在穿透雾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
那不是视觉的吸引,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仿佛朝圣般无法抗拒的牵引!
他的心神,他的意识,甚至他的神魂,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座黑峰飘去,仿佛要脱离躯体,投入那无尽的幽暗之中!
“不……不好!”江沐川心中骇然,拼命想要挣脱这种诡异的吸引。
但那种吸引力是如此强大,远超他的意志力。
就在他感觉自己神魂即将离体,意识都要沉沦的刹那——
“嗡!”
体内深处,那枚与他融合的暗金色蛟龙鳞片,猛然一震!
一声古老而威严的龙吟虚影在他识海中炸响!
同时,枯井空间内那十二道如神似魔的虚影,仿佛感受到了外界的侵蚀,齐齐将漠然的目光“投”向外界!
龙威、神魔意韵,两股至高层次的力量自发护主,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狠狠撞在了那股诡异吸引力之上!
“轰!”
无声的碰撞在江沐川识海与灵魂层面爆发!
他浑身剧震,七窍之中同时渗出细微血丝,但那股恐怖的灵魂吸引力,也被暂时击退、打断。
然而,江沐川的反抗,似乎激怒了那座诡异黑峰,或者……引起了它更深的“兴趣”。
下一刻,让江沐川亡魂皆冒的景象发生了!
那座矗立在城池中央、庞大如山的垂直黑峰,在他的注视下,竟开始急速缩小、变幻!
它仿佛能无视空间的界限,跨越虚实的壁垒!
只是瞬息之间,那庞然如山岳的巨峰,竟化作了一道仅有尺许长短、凝练到极致的纯黑色流光!
这道流光冰冷、死寂、蕴含着灭绝一切生灵的恐怖杀意,仿佛是所有幽冥与死亡的具象化!
它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洞穿了残留的幽冥雾气,如同穿越虚空的利箭,目标明确——直刺江沐川的眉心!
快!
无法形容的快!
超越了江沐川一切反应与感知的快!
他甚至来不及升起“躲闪”的念头,身体更是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昆虫,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致命的黑色流光,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破空声。
那道黑色流光,精准无比地刺破了江沐川眉心处那坚韧堪比妖兽皮的皮肤!
预想中的剧痛与毁灭并未立刻降临。
那流光……消失了。
在刺破皮肤的瞬间,它仿佛触发了江沐川体内某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防御机制。
枯井空间——这个与江沐川性命相连、灵魂绑定的神秘存在,在感知到有足以威胁宿主本源的、极高层次的异种力量试图侵入核心之地眉心识海时,自发地……张开了“嘴”!
那道蕴含着灭绝生机的黑色流光,没有刺入江沐川的识海,反而如同泥牛入海,一头扎进了枯井空间最核心的法则与秩序之力交织的枯井之内!
“轰隆隆隆——!!!”
枯井空间内部,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爆发了!
那纯黑色的流光,一进入枯井空间,便显化出其本体——赫然是一截缩小了无数倍、却依旧散发着恐怖邪异气息的黑色山峰虚影!它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灭绝一切的杀意,疯狂冲击着枯井空间的壁垒,试图挣脱、毁灭这片囚禁它的空间!
而枯井空间,也仿佛被彻底激怒!
混沌气流前所未有的狂暴,如同天地初开的原始风暴,疯狂绞杀向那黑色峰影!
更惊人的是,一直环绕枯井、似实非实的十二道神魔虚影,在这一刻,齐齐爆发出通天彻地的古老苍茫气息!
它们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短暂苏醒,虚影凝实了数分,各自散发出迥异却同样浩瀚无边的威压,如同十二根撑天神柱,共同镇压向那肆虐的黑色峰影!
整个枯井空间,化作了法则对撞、本源争锋的恐怖战场!
而作为与枯井空间一体相连的宿主,江沐川首当其冲!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周身毛孔都渗出了细密的血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经脉寸寸欲裂!那是空间承受恐怖冲击时,反噬到他身体上的伤害!
若非他刚刚突破到二阶七层的强悍体魄在支撑,若非体内那枚暗金鳞片自发散出精气护住心脉脏腑,若非十二神魔虚影的存在替他分担了绝大部分源自灵魂层面的冲击……
仅仅这一下反噬,就足以让他爆体而亡,神魂俱灭!
饶是如此,江沐川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意识都开始模糊。
他踉跄后退,背靠着一块冰冷的残垣,勉强维持着站立,感受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枯井空间内那惊天动地的碰撞,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次……玩脱了!……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