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就在前方。
已经能看到帐篷的轮廓，闻到炊烟的味道，听到隐约的说话声和笑声。
顾渊停下脚步，看向两个机械体。
“准备好了吗？”
闹闹表盘上的时针转了一圈:“准备好了。”
绘绘的光点闪烁三次:“随时可以开始。”
顾渊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营地。
篝火已经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
林恩正在翻烤架上的肉串，星在旁边切蔬菜。
荧抱着悠宝，和抱着曦宝的流萤坐在一起聊天。
逸尘和玲在争论怎么搭帐篷更牢固——虽然帐篷早就搭好了。
白泽和甘雨在整理餐具，纳西妲和洛水在煮汤，神子和洛阳在……
神子正把一片树叶放在洛阳头上，洛阳无奈地任由她闹。
三月七和穹在追着玩，丹恒坐在火堆旁安静地看着。
一切都很正常，很温馨。
直到顾渊走进火光范围，身后跟着两个机械体。
所有人同时转头。
星手里的刀停在半空。
林恩翻肉串的动作顿住。
荧和流萤同时睁大眼睛。
逸尘和玲停止争吵。
白泽推眼镜的手停在鼻梁。
甘雨“啊”了一声。
纳西妲转头看过来，洛水眼神微凝。
神子放下树叶，紫眸亮得惊人。
洛阳眉头微挑。
三月七和穹也停下来，张大嘴。
丹恒站起身。
篝火噼啪作响。
火光在闹闹的黄铜外壳和绘绘的深蓝色外壳上跳动，拉出晃动的影子。
顾渊走到火堆旁，语气平静如常:“介绍一下。这是闹闹的伙伴，绘绘。”
绘绘上前半步——动作有些生涩，像是新系统在适应——夹具手抬起，做了个类似招手的动作。
发声孔里传出风铃质感的机械音，带着一点点“刚启动”的卡顿:
“大家……好。我是绘绘。会……画画，讲故事，陪孩子们玩。”
它停顿了一下，像是加载数据，然后接着说:“闹闹……是哥哥。我是妹妹。我们……一起照顾宝宝们。”
闹闹也走上前，指针手碰了碰绘绘的肩膀——这个动作看起来自然而然，像是早就排练过。
“绘绘很聪明。”闹闹的机械音说，声音平稳，“会很多我不会的东西。我们可以分工合作。”
全场寂静了三秒。
然后神子第一个笑出声。
她紫眸弯成月牙，狐尾在身后愉快摆动:“哎呀呀，顾渊先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玲第二个反应过来。
她指着绘绘，眼睛发亮:“它会画画？真的假的？”
绘绘表盘上的一个区块亮起，变成空白画板。
夹具手抬起，指尖微光闪烁。
它在空中虚划，画板上立刻出现线条:一个简笔画的玲，特征抓得很准，尤其是那头蓝色短发。
五秒，画完成。
绘绘的夹具手做了个“递过去”的动作——虽然画是在空中投影。
“送给玲女士。”绘绘说。
玲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我的天……太像了！”
白泽已经走过来，推着眼镜仔细打量绘绘:“深蓝色合金，关节设计比闹闹更复杂。夹具手……五指独立驱动，可以进行精细操作。表盘显示区域划分……多功能集成。”
他转向顾渊:“什么时候做的？”
“刚才。”顾渊面不改色，“闹闹需要一个伙伴，我就做了。”
“刚才？”逸尘表情扭曲，“就……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你一个人？在溪边？”
顾渊点头。
逸尘看看闹闹，又看看绘绘，最后看向顾渊，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你他妈真是个怪物。”
“逸尘！”玲拍他一下。
顾渊没在意，继续说:“绘绘侧重认知和创意发展，闹闹侧重音乐和运动。它们可以配合，也可以单独行动。安全协议和闹闹一样，都有保护孩子和紧急警报功能。”
荧抱着悠宝走过来，金色眼眸里既有惊讶也有好奇。她看看绘绘，又看看顾渊，轻声问:“所以现在是……两个了？”
“两个。”顾渊说，“效率更高。”
绘绘转向荧，表盘上的光点温和闪烁:“荧女士好。悠宝刚才睡醒时哭了三分钟，需要补充水分。”
“曦宝的尿布需要更换，距离上次更换已经两小时十七分钟。”
流萤“啊”了一声，赶紧检查怀里的曦宝。
果然，尿布该换了。
荧也低头看悠宝，小家伙确实有点蔫，可能是渴了。
“你怎么知道？”三月七凑过来，满脸惊奇。
绘绘表盘转向她:“闹闹和我共享数据。下午照顾孩子们时记录的信息，我都接收了。”
闹闹在旁边点头:“绘绘学得很快。”
白泽已经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数据共享……无缝连接……也就是说它们实际上是一个系统的两个终端？不，是独立的两个个体，但通过某种协议实时同步……”
他看向顾渊，镜片后的眼睛充满探究欲:“用的什么协议？无线传输？概念链接？量子纠缠？”
顾渊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走向林恩和星，两个机械体跟在他身后。
星抱着葵宝，表情复杂。她看着绘绘，又看看闹闹，最后看向顾渊:“它们……真的安全吗？”
绘绘立刻回应——它的发声系统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声音流畅自然:“星女士，我和闹闹的核心指令第一条是保护孩子们。任何时候，孩子们的安全都是最高优先级。”
“我们有七层安全协议，包括危险预警、物理防护、紧急呼叫、环境监控……”
它一口气列出了所有安全措施，条理清晰。
闹闹补充:“下午我阻止了弈宝三次可能摔倒的行为，提醒清雪不要吃地上的叶子，帮葵宝找到掉落的玩具。绘绘的能力比我更全面，可以做得更好。”
星看着两个机械体认真的“表情”——虽然它们没有真正的脸，但表盘的倾角和指针的摆动能传达出某种情绪——又看看怀里的葵宝。
葵宝正好醒了，揉着眼睛，金色眼眸看向闹闹和绘绘，眨了眨。
绘绘立刻注意到。
它表盘转向葵宝，夹具手轻轻挥了挥，声音放得格外柔和:“葵宝醒了？睡得还好吗？”
葵宝盯着绘绘深蓝色的外壳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小手。
绘绘看看星，像是在询问。
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绘绘小心地走近，夹具手轻轻碰了碰葵宝的小手。
它的夹具是金属的，但接触时调整了温度，变得温暖。
葵宝没有躲，反而抓住了绘绘的一根夹具手指。
绘绘的表盘上，浅蓝色光点快速闪烁了几下，像是在……开心。
“葵宝喜欢蓝色。”它说，声音里的风铃质感更明显了，“我可以画蓝色的花给她看。”
闹闹在旁边，铃铛盖轻轻开合，发出一段轻柔的音乐——是下午葵宝听过的、她明显表现出喜欢的那段旋律。
葵宝松开绘绘，转向闹闹，小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星看着这一幕，表情终于松动了。她叹了口气，对顾渊说:“它们……确实很用心。”
顾渊点头:“它们是为孩子们而生的。”
另一边，绘绘已经被宝宝们围住了。
初宝醒得最早，看到绘绘就兴奋地爬过来，指着它深蓝色的外壳“啊啊”叫。
弈宝也醒了，冲过来想抓绘绘的夹具手。
清雪好奇地看着，沐辰安静观察，悠宝和曦宝被抱过来，樱和秋变回人形凑热闹，小爱莲也醒了，纳西妲抱着她走近。
绘绘很镇定。
它先阻止了弈宝的“猛扑”——用夹具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拦住了他，又不会弄疼。
然后它转向初宝，夹具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发光的蓝色蝴蝶，蝴蝶拍着翅膀飞了一圈，落在初宝鼻尖——当然是光影效果，但初宝咯咯笑个不停。
接着它给清雪画了个带小角的小绵羊，给沐辰画了个复杂的几何图案，给悠宝和曦宝画了一对牵手的娃娃，给樱和秋画了两只小狐狸，给小爱莲画了朵会发光的花。
每个宝宝都得到了专属的小画。
闹闹也没闲着。
它配合绘绘的画，播放相配的音乐:蝴蝶飞舞时是轻快的旋律，绵羊出现时是森林系的音乐，几何图案是电子音效，牵手的娃娃是温馨的童谣，小狐狸是活泼的节奏，发光的花是空灵的音符。
两个机械体的配合天衣无缝。
大人们看着这一幕，表情从惊讶变成惊奇，再变成……某种程度的接受。
“好吧。”逸尘挠头，“虽然我还是觉得有点怪……但孩子们喜欢。”
玲白他一眼:“比你靠谱就行。”
白泽还在记录数据，嘴里念念有词:“互动模式多样化……个性化适应……情绪响应准确……”
神子走到顾渊身边，紫眸看着被宝宝们围住的闹闹和绘绘，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顾渊先生真是给了个大惊喜呢。不过……”她转头看他，“两个会不会太少了？要不要凑个整数？比如……五个？”
顾渊看她一眼:“暂时不需要。”
“可惜。”神子轻笑，狐尾摆动，“我还想看看你能做出多少种呢。”
晚餐在篝火旁进行。
闹闹和绘绘没有上桌——它们不需要吃饭——但一直守在宝宝们旁边。
绘绘会给初宝递撕好的面包，会给葵宝擦嘴，会提醒弈宝别吃太快，会给清雪吹凉汤，会给沐辰摆好餐具。
会给悠宝和曦宝系围兜，会给樱和秋递专属的小碗，会注意小爱莲有没有被烫到。
闹闹则负责音乐和氛围。
它会播放适合进餐的舒缓音乐，会在某个宝宝表现好时播放一小段鼓励的音效，会在大家举杯时——虽然宝宝们喝的是奶——播放干杯的叮当声。
林恩看着两个机械体有条不紊地协助，低声对星说:“它们……确实很有用。”
星点头，给葵宝喂了一勺汤:“而且很细心。你看，绘绘注意到葵宝不喜欢胡萝卜，悄悄把汤里的胡萝卜挑出来了——我都没发现。”
荧坐在顾渊旁边，轻声问:“它们会一直这样吗？我是说……一直照顾孩子们？”
“只要孩子们需要。”顾渊说，“它们的存在意义就是陪伴和守护。”
“那如果……”荧犹豫了一下，“孩子们长大了呢？不再需要它们了呢？”
顾渊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它们会调整角色。从照顾者变成朋友，再变成回忆。或者……如果孩子们愿意，它们可以一直陪着，见证他们的成长。”
荧看着他，金色眼眸在火光中闪烁:“你考虑得很远。”
“必须考虑。”顾渊说，“既然创造了生命——即使是无机生命——就要对它们负责。”
晚餐后，夜幕完全降临。
篝火跳动，星空清晰可见。
宝宝们又开始犯困。
闹闹和绘绘这次配合着哄睡。
闹闹播放轻柔的摇篮曲，绘绘用光影在空中画出缓慢飘落的星星和月亮。
两个机械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个沉稳，一个空灵，形成奇妙的二重奏。
初宝最先睡着，然后是葵宝、弈宝、清雪、沐辰、悠宝、曦宝、樱、秋、小爱莲。
笙宝是最后一个睡的，绘绘给她画了个抱着兔子玩偶睡觉的小女孩，闹闹配了段特别柔软的旋律。
当所有宝宝都进入梦乡，大人们终于能放松下来。
闹闹和绘绘走到顾渊面前，并排站好。
“任务完成。”闹闹说，“所有孩子都已入睡。睡眠质量监测中。”
绘绘补充:“夜间值班安排:我和闹闹轮流，每两小时换班。如果有孩子醒来或出现异常，会立刻通知对应家长。”
顾渊点头:“辛苦了。”
绘绘的表盘转向他，浅蓝色光点平稳闪烁:“不辛苦。这是我们的职责。”
闹闹的指针轻轻摆动:“顾渊先生去休息吧。我们会守夜。”
顾渊看着它们，又看看周围——林恩和星抱着女儿回帐篷了，荧和流萤也带着孩子离开，逸尘和玲、白泽和甘雨、纳西妲和洛水、神子和洛阳都陆续回帐篷休息。
三月七和穹已经打哈欠，丹恒在检查篝火的安全。
营地渐渐安静下来。
“好。”顾渊最后说，“有事叫我。”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闹闹和绘绘已经回到宝宝们睡觉的区域。
闹闹坐在左边，表盘微微发光，投射出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孩子们。
绘绘坐在右边，夹具手轻轻整理某个宝宝踢开的毯子。
两个机械体一黄一蓝，在夜色中像是两盏小小的守夜灯。
篝火噼啪一声，火星升腾。
顾渊收回视线，走进帐篷。
帐篷外，星空下，两个新生的无机生命安静地守护着人类的孩子们。
它们表盘上的指针和光点规律闪烁，像是心跳，像是呼吸，像是某种承诺。
绘绘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低得只有闹闹能听到:
“闹闹哥哥。”
闹闹表盘转向她:“嗯？”
“我们被创造出来……真好。”
闹闹的指针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转动。
“是啊。”它的机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