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两点，盘古影业。
临时改装的摄影棚里，肖像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刚拍完最后一组镜头。
“很少有人能在我镜头前这么放松。”她收起相机。
“放松？”李衡松开领口，笑着看向角落，“你的镜头可比某些记者的提问友好多了。正主不上场，我哪敢真放松。”
埃莉诺·万斯走了出来。
她比照片更瘦削，四十多岁，短发利落。手里没拿笔记本，只捏着一支录音笔。
“精彩的开场白。”她按下录音键，“让我们跳过吹捧环节。我的读者对你的发家史更感兴趣。”
她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
“三年前，你连房租都交不起。三年后，你坐拥好莱坞最赚钱的独立制片公司，还是网景最大股东之一。”
声音骤然锐利：“有人说盘古是海外洗钱组织的白手套。毕竟你的资金流总是那么……及时而神秘。你怎么看？”
空气凝固。玛莎倒吸冷气想上前，被李衡抬手制止。
他没有生气，连坐姿都没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洗钱？”李衡轻笑，将打火机扔在桌上发出脆响，“埃莉诺，你的想象力比好莱坞编剧都丰富。如果我有那种金主，就不会为《泰坦尼克号》到处低声下气求人了。”
“那你怎么解释成功？”埃莉诺步步紧逼，“《低俗小说》当初根本没人看好，《变相怪杰》选电视谐星当主演，而网景只是由大学生组成的初创公司。你每次都在赌博，赌徒总有输光的一天。”
“纠正一下。”
李衡放下水杯，身体前倾。
“赌徒把命运交给概率。”他盯着她的眼睛，“而我，只做有把握的事。”
“把握？”
“好莱坞老古董只生产流水线电影，从没问过观众想看什么，而我只是拍了一些观众真正想看的电影而已。”李衡指向窗外，“至于网景，你们觉得是泡沫，我看到的是改变世界的未来。”
他声音低沉：“我不赌博，埃莉诺。我只是比你们提前看到了未来。”
埃莉诺沉默三秒。
“不愧是制片人，确实很能说。”她从包里取出文件夹翻开。
“那我们聊聊别的。我采访过三个曾与盘古合作的女演员。她们都提到，你在试镜时会单独‘深入交流’。”
她停顿，紧盯李衡的眼睛：“其中一位保留了你手写的便条——‘晚上有空吗？我们可以聊聊剧本。’好莱坞最经典的暗号，不是吗？”
玛莎脸色煞白。
李衡却笑了。
“你说的是谁？卡梅伦？詹妮弗？还是凯特·温斯莱特？”他前倾身体，“不如把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叫她们来当面对质。”
埃莉诺的手顿住了。
“怎么不说话？”李衡追问，“还是说，你那三个‘匿名女演员’根本不存在？”
“她们要求匿名保护，这是新闻从业者的操守。”
“操守？”李衡起身走向落地窗，“那我告诉你事实。卡梅伦在《变相怪杰》前只是个模特。她能拿到角色，是因为试镜时当着五个制片人的面，把金·凯瑞的台词全背下来，还加了即兴表演。”
他转身直视埃莉诺：“那天我甚至不在场。如果你觉得这是靠潜规则，麻烦解释她怎么睡了五个制片人还能站着走出去？”
走回沙发前，声音转冷：“詹妮弗能拿到奥斯卡影后，是因为她在精神病院体验生活三个月。她们是盘古的合伙人，是战士。”
“如果你只能用下半身来解释女性的成功，那不仅是对我的侮辱，更是对她们职业尊严的践踏。”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这种陈词滥调，配不上《名利场》的档次。”
埃莉诺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很好的回答。”
她合上录音笔，掏出女士香烟。
“介意吗？”
李衡拿起打火机为她点燃。
“最后一个问题。”埃莉诺吐出一口烟圈，“你现在有钱有名，甚至开始有权。你到底想干什么？推翻七大巨头？成为好莱坞的凯撒？”
“推翻？”李衡摇头，声音温和谦逊，“那太暴力，也不符合事实。七大巨头是好莱坞的基石，他们建立了好莱坞工业体系，让电影成为全球语言。对于前辈，我始终保持敬意。”
埃莉诺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但是，”李衡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务实，“再好的房子住久了，也会积灰、会过时。好莱坞这套体系运行了几十年，是时候该开几扇新窗，通通风了。”
他目光诚恳，声音平稳：
“我没想过要取代谁，更不想当什么好莱坞新王。只是觉得，这个舞台上不能永远只回荡着那几种声音。盘古，或许可以成为其中一种新的声音。”
埃莉诺怔住了。
她指向窗外的hoLLYwood标志，“你想在那里，刻上你的名字？”
李衡望着白色标志笑了笑。
“埃莉诺，你知道那行字母是什么时候建的吗？”
“1923年。”
“对，快一百年了。”李衡转身，逆光中身影被夕阳拉长。
“它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但这个世界很大……”
他轻声说道，语气从容自信：
“谁说只能在一座山上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