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影业的办公室，电话在尖叫。
不是比喻，是真的在尖叫。
三条外线，加上班德和昆汀的私人座机，五部机器同时响个不停，铃声混在一起，像一场廉价的电子音乐会。
“……不，我们目前不发表任何评论！”
“无可奉告！”
“操！别再打了！”
班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把地板踩得咚咚作响。他每接一个电话，脸色就白一分。
“新线的！问我们是不是要撤换罗素！”
“工业光魔的！问我们的公关方案！”
“院线方的！他们说……如果舆论继续发酵，他们要缩减《低俗小说》的排片！”
昆汀一脚踹在垃圾桶上，铁皮桶“哐”的一声飞出去，撞在墙上。
“那个该死的肥猪！他要毁了我们所有人！”
办公室里，所有员工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只有李衡，没动。
他没有去磨咖啡，也没有说话。他就那么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电视上那段画质粗糙的录像。
画面里，罗素·克劳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拳头挥舞，字幕用血红色标出那句——F……k，Ni……er。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选角导演玛莎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的塞缪尔·杰克逊。
“李，”玛莎的声音很艰难，“杰克逊……他有话想跟你说。”
杰克逊没等她说完，就走上前，把一份报纸拍在李衡桌上。
“李，我不管这视频是真是假。”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只问你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冒犯的失望。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李衡的脑袋瞬间大了，这下真是内忧外患了。
他看着杰克逊，又环视了一圈办公室里所有紧张的脸。
“把电话线都拔了。”他的声音很沙哑，但很稳。
班德愣住了：“什么？”
“我说，把所有的电话线都拔了。”李衡站起身，“从现在开始，盘古影业对外界——静默。”
“静默？！”班德声音都在发抖，“李！再过四十八小时电影就上映了！我们要是沉默，外面就会认定这是真的！我们死定了！”
昆汀也吼道：“没错！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发声明，跟罗素那个蠢货切割！”
“切割？”李衡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那就是承认，我们盘古影业，签了一个种族主义的暴力狂。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走到塞缪尔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杰克逊，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所有被这句话冒犯的人，一个交代。”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给了律师霍华德。
“霍华德，我要你在三个小时内，找到那个在澳洲酒吧拍视频的人。问清楚哈维给了他多少——我出十倍。我要原始录像，也要他的人，立刻飞到洛杉矶来当证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霍华德压低声音：“李，你这是要收买他……”
“你只管去办，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李衡打断他。
挂断电话，他又拨给《好莱坞报道》的莎拉·詹金斯。
“莎拉，今晚有空看一场行刑吗？”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压不住兴奋：“你的，还是哈维的？”
“你觉得呢？”李衡笑了，那笑意里，全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
“今晚，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深夜节目是哪个？”
“《大卫·莱特曼秀》，直播栏目。”
“很好。”李衡的语气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帮我联系制作人。告诉他——”
“我愿意带着重磅消息，上他的节目。”
“直播。”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寂静。
只有墙上时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像行刑前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