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3年5月的一个周末午后,海市突降雷阵雨。豆大的雨点砸在量子玻璃幕墙上,汇成一道道水流,将窗外的佘山晕染成一片朦胧的绿意。林渊原本打算陪林宇去实验室,此刻只能作罢,便在书房整理旧物——这是苏晴前几日提出的建议,“书房里的旧箱子堆了十几年,该好好清理一下了,说不定能翻出些老物件。”
书架最顶层的木箱积了薄薄一层灰,林渊搬下来时,手指触到箱体侧面刻着的“星火”二字,那是当年团队成员集体刻下的,笔画深浅不一,却透着一股少年意气。打开木箱,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放着泛黄的笔记本、老式量子芯片模型,还有一张卷边的合影——那是2040年,星火基金刚成立时的团队合影,五个人挤在不到二十平米的车库里,背景是贴满公式的白板和一台拼凑的量子计算机。
照片中央的年轻人大眼睛里满是倔强,正是28岁的自己。他身边站着苏晴,彼时她还是海市交通大学的研究生,利用课余时间来帮忙做财务规划,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手里还握着一本会计手册;旁边是张明,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怀里抱着刚焊好的电路板,脸上沾着焊锡的痕迹;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后来因车祸去世的技术骨干李伟,另一个是中途退出创业、回老家当教师的陈默。
“在看什么呢?”苏晴端着两杯热茶走进书房,看到林渊盯着照片出神,笑着凑过来,“这张照片可是我们的‘镇馆之宝’,当年你非要把车库当实验室,邻居投诉了好几次,还是我去跟物业求情才保住的。”林渊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暖意,思绪瞬间被拉回2040年那个闷热的夏天。
2040年,全球量子技术刚起步,核心专利被欧美几家大公司垄断,普通创业者连获取基础数据都难如登天。林渊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博士毕业,带着“技术应该共享”的理念回国,却四处碰壁。投资人听说他要做“开源量子平台”,都直言“异想天开”——“技术免费共享,怎么盈利?没有盈利,公司怎么活下去?”
走投无路时,苏晴把自己的奖学金拿了出来,张明卖掉了父亲留下的老房子,李伟抵押了刚买的新车,陈默则向亲戚朋友借了十万块。五个人凑了不到两百万,租下了郊区一个废弃的车库,作为第一个实验室。“那时候车库里没有空调,夏天温度能到四十度,我们光着膀子焊电路板,汗水滴在电路板上滋滋响。”林渊指着照片里的白板,“你看,这上面是我们第一次尝试量子通信编码的公式,改了不下一百遍,还是无法稳定传输。”
最艰难的是2040年的冬天。车库的暖气坏了,量子计算机的散热系统受低温影响频繁故障。为了让设备正常运行,五个人轮流抱着热水袋给主机“保暖”,累了就蜷缩在折叠床上睡一会儿。有一次,李伟连续熬了三天三夜调试代码,突然晕倒在键盘上,送到医院后被诊断为过度疲劳。醒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代码调试成功了吗?”
“我还记得那天我去医院看他,手里拎着一碗热粥,他却拉着我的手说‘林哥,我们不能放弃,要是连我们都不做开源,以后普通人更没机会接触量子技术了’。”林渊的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我们就是靠着那段调试成功的代码,拿到了唐老爷子的第一笔投资——五十万,那是我们的救命钱。”
苏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递过一张纸巾:“唐老爷子当年可是冒着风险投资我们的,他说‘我投资的不是项目,是你们这群年轻人改变世界的决心’。”林渊点点头,目光落在木箱里一本红色的笔记本上,那是唐老爷子当年送给他的,扉页上写着“星火燎原,始于微光”。
翻开笔记本,第一页记录着2041年3月15日——星火基金发布第一个开源技术成果“量子通信基础编码库”的日子。为了这个日子,团队熬了整整三个月。发布前一天,陈默突然提出要退出:“我妈生病了,需要人照顾,而且我实在看不到这个项目的未来。”林渊没有挽留,把团队仅有的十万块现金分给了他:“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永远是兄弟。”
发布当天,他们在一个小型科技论坛上公布了编码库的下载链接,原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一天之内下载量就突破了一万次。晚上,五个人(陈默已经离开)在车库里煮了一锅泡面,就着咸菜庆祝。“那时候我们说,要是有一天下载量破亿,就去五星级酒店吃大餐。”林渊笑着说,“后来下载量破十亿的时候,我们却忙得连吃顿正经饭的时间都没有。”
笔记本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报纸,标题是《青年创业者林渊:开源技术的“愚公”》,作者是当年的科技记者王磊。这篇报道是星火基金第一次获得主流媒体关注,虽然篇幅不大,却引来了不少技术爱好者的关注。“王磊现在可是科技界的大腕了,上次‘全球技术共享联盟’的发布会,还是他主持的。”苏晴说,“他总说,当年采访你时,你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眼睛里却有光,让他看到了科技的希望。”
2042年,星火基金迎来了第一个重大突破——研发出全球首个开源量子支付终端原型机。但就在准备量产时,遭遇了欧美巨头的打压。他们通过专利诉讼、供应链封锁等方式,试图逼星火基金放弃。“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收到好几封律师函,供应商也突然跟我们解约,说要是再做开源技术,就断绝合作。”林渊翻到笔记本里的一页,上面贴满了当时的律师函复印件,“最困难的时候,公司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五万块,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就在团队濒临解散时,唐老爷子再次伸出援手,不仅帮他们聘请了顶尖的律师团队,还联系了国内的供应链企业,解决了生产问题。“唐老当时跟我说,‘技术垄断就像挡路的大山,你们这群年轻人就是愚公,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山移走’。”林渊的手指抚过笔记本上唐老爷子的签名,“也是在那时候,我坚定了要做‘数字共产主义’的决心,不仅要开源技术,还要构建一个更公平的技术生态。”
木箱底部,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量子芯片——这是李伟生前研发的最后一枚芯片,上面刻着“星火”二字。2045年,李伟在一次技术攻关中遭遇车祸,不幸去世,年仅32岁。“他走的前一天,还跟我讨论‘量子防御技术’的研发方向,说‘要是有一天外星文明来了,我们的开源技术能保护地球’。”林渊的眼眶湿润了,“现在我们的量子防御护盾已经部署到火星轨道,要是他能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叮——”量子平板的提示音打断了林渊的回忆,是张明发来的视频请求。接通后,张明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头发依然乱糟糟的,只是多了几缕白发:“老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陈默了!他现在在云南的一个山区当老师,还创办了一个开源技术兴趣小组,教孩子们学量子编程呢!”
林渊猛地坐直身体:“真的?他现在怎么样?”张明笑着说:“挺好的,我已经跟他联系上了,他听说我们要去看他,高兴得不行。对了,下周是我们星火基金成立十三周年的纪念日,我召集了当年的老员工,准备搞个聚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挂了视频,林渊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苏晴笑着说:“正好,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去云南看看陈默,顺便再去考察一下李娜姐妹的茶园,一举两得。”林渊点点头,立刻开始查去云南的航班信息——他太想见到这位老朋友了,想告诉他,当年他们的梦想,如今已经实现。
一周后,林渊和苏晴带着林宇来到了云南的山区小学。车子刚停在学校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中年人站在那里,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正是陈默。“老林!”陈默快步走上前,紧紧抱住林渊,声音有些颤抖,“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成功的!我每天都在跟孩子们讲你们的故事,讲开源技术的力量。”
走进学校的计算机教室,二十多个孩子正围着量子终端学习编程,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星火基金的开源技术库。“这些孩子都很有天赋,有几个已经能独立开发简单的量子小程序了。”陈默骄傲地说,“我当年离开后,心里一直很愧疚,觉得对不起你们。后来我想通了,开源技术不仅要在大城市推广,更要走进山区,让这些孩子也能接触到最先进的技术。”
林宇走到一个小男孩身边,看着他编写的量子小游戏,赞许地说:“这个逻辑很清晰,比我当年这个年纪强多了。”小男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老师说,林宇哥哥是少年班的天才,我也要向你学习,以后研发开源技术,帮助更多人。”林渊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欣慰——星火的种子,已经在这片山区生根发芽。
当天下午,林渊、陈默和随后赶来的张明聚在学校的宿舍里,喝着当地的普洱茶,聊着当年的往事。“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车库里打赌,说要是开源平台注册用户破亿,就裸奔绕操场跑一圈吗?”张明笑着说,“后来用户破十亿的时候,我们都忙得忘了这事,现在要不要补回来?”
“算了吧,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陈默笑着摆手,“不过说真的,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真没想到你们能坚持下来。那时候我总觉得,开源技术太理想化了,在这个逐利的社会里根本行不通。直到后来,我看到山区的孩子们因为开源技术改变了命运,才明白你们做的事情有多伟大。”
林渊举起茶杯:“这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功劳,是所有相信开源理念的人的功劳。当年要是没有唐老爷子的支持,没有那么多技术爱好者的参与,我们根本走不到今天。”他顿了顿,看着张明和陈默,“下周的老员工聚会,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看看怎么把开源技术做得更好,让更多人受益。”
回到海市后,林渊投入到了老员工聚会的筹备中。他翻遍了旧物,找出了当年团队成员的工作证、第一次量产的量子支付终端模型、还有李伟生前最喜欢的那本《量子力学导论》。他把这些老物件布置在聚会现场,还制作了一个时间轴,记录着星火基金从车库创业到推动全球技术共享的关键节点。
聚会当天,星火基金的老员工们陆续赶来,有当年的技术骨干,有第一批市场推广人员,还有已经退休的财务阿姨。看到那些熟悉的老物件,大家都感慨万千。当年的市场部经理王芳,现在已经是“女性创新者扶持计划”的骨干,她抱着林渊说:“林总,当年我跟着你跑市场,被客户赶出来好几次,你说‘没关系,我们的技术是好的,总有一天他们会认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你说的是对的。”
聚会进行到一半,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里面是全球各地创新者的祝福——有斐济纪念公园的管理员玛莎,有云南山区的李娜姐妹,有米国的年轻开发者杰克,还有哈佛大学开源社团的林晓。“感谢星火基金,感谢开源技术,让我的梦想有了实现的可能。”视频里,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们说着同样的话,感动了现场所有人。
张明走上台,拿起话筒:“今天,我们在这里庆祝星火基金成立十三周年。十三年前,我们在车库里许下愿望,要让技术惠及每一个人。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了。但我们不能停步,因为织女星人的威胁还在,因为还有很多人没有享受到技术的红利。我提议,为了我们共同的梦想,为了星火燎原的初心,干杯!”
“干杯!”全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林渊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想起了当年在车库里煮泡面的日子,想起了李伟晕倒在键盘上的样子,想起了陈默离开时的愧疚眼神。十三年风雨兼程,当年的星火已经燎原,当年的少年已经白发,但那份“技术共享、普惠众生”的初心,却从未改变。
聚会结束后,林渊独自一人留在现场,看着那些老物件。苏晴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当年的辛苦都值得了?”林渊点点头:“我在想,当年我们创业的时候,只是想让更多人接触到量子技术,没想到会推动一个新时代的到来。现在开源平台已经稳定了,有你们和张明他们在,我很放心。”
苏晴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林渊笑了笑:“我想,是时候逐步淡出日常管理了。当年唐老爷子说,‘真正的领导者,不是一直站在台前,而是培养出能接替自己的人’。现在苏晴你已经能独当一面,张明和其他老员工也都很优秀,我相信你们能把星火基金带得更好。我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留给教育,还有……留给那些未了的心愿。”
他走到李伟的照片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李伟,你放心,我们会继续你的遗愿,把量子防御技术做得更好,守护好地球文明。”然后,他打开唐老爷子的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2053年6月15日,星火基金成立十三周年,与陈默、张明重逢,见到了山区里的小创新者。唐老,当年您播下的星火,如今已经燎原。我决定逐步淡出日常管理,培养下一代管理者,让星火的初心代代相传。创业的峥嵘岁月,是我人生最宝贵的财富,它教会我,只要坚守初心,微光也能照亮世界。”
走出聚会现场,夜色已深,海市的量子灯光璀璨夺目。林渊握住苏晴的手,看着远处的星空。他知道,创业的峥嵘岁月已经过去,但星火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他,将以一种新的方式,守护着这份初心,守护着他所热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