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秋来得坦荡,一场金风过处,古漠道两侧的梯田瞬间换了衣裳。灵梗稻的稻穗沉得弯了腰,金浪翻滚着涌向天际,穗尖的芒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给大地铺了层流动的碎金。望沙驿的暖棚外,云尖茶的叶片染上秋红,与沙藤的橙黄、定魂木的深绿交织,在古道旁织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凌薇站在梯田埂上,手里攥着颗刚摘下的稻穗,指尖捻开谷壳,莹白的米粒滚落在掌心,带着阳光的温度。“比南域的灵梗稻更瓷实。”她笑着对身边的老李说,“煮出来的粥定是又糯又香,配着北荒的甜根,能暖一整个冬天。”
老李正指挥着南域茶农们收茶青,今年的秋茶带着霜气,叶片边缘泛着微红,是做“红汤茶”的好料子。“二管事的商队已经在打包了,”他指着驿站外堆积的茶箱,箱子用定魂木的薄板钉成,内壁铺着沙藤布,“每箱都放了把北荒的赤豆壳,既能防潮,又能让茶叶带着点甜香,南域的贵人就爱这口独一份的味道。”
北荒绿风寨的牧民们赶着牛车来帮忙收割,汉子们挥着望北城打造的镰刀,刀刃上刻着聚灵阵,割稻时既省力又不会伤着稻茬。女人们则带着孩子在田埂上捆稻束,沙藤编织的绳子在她们手中翻飞,很快就捆出整齐的稻垛,垛顶还插着赤豆花编的穗子,说是“讨个丰收的彩头”。
“凌姑娘,您看这稻草人!”一个北荒小丫头举着刚捡的稻穗跑过来,指着稻田里的“护稻卫”,那些稻草人身上已挂满了孩子们的“谢礼”——有焚天谷弟子用异火符画的小太阳,有苍木宗孩童编的醒木籽手链,还有南域男孩写的“丰收”字条,歪歪扭扭的字迹上沾着稻壳,却透着满满的认真。
暖棚里的炒茶声此起彼伏。老李教北荒人用黑石茶锅炒茶,火候要“三分火七分气”,北荒汉子们力气大,起初总炒焦,如今却能掌握得恰到好处,沙藤布的袖子在锅边翻飞,动作里竟有了几分南域茶艺的韵味。“这红汤茶得用定魂木的炭火烘,”老李一边翻动茶青一边说,“火太急了发苦,太缓了没味,就得像北荒的性子,烈里带点柔。”
阿火扛着新蒸的米糕进来,米糕里掺了云尖茶的碎末和赤豆粉,是用古漠道的新米做的。“谷主说这叫‘三域糕’!”他把米糕切成小块,分给忙碌的人们,“用焚天谷的异火蒸,望北城的赤豆调味,南域的茶香提鲜,吃一口,就知道咱们有多亲!”
茶农们笑着接过米糕,北荒的汉子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明年我也学炒茶,跟老李搭个伙,在古道边开个‘稻茶铺’,卖茶卖糕,再给客人续上阿火酿的稻花香,保管比南域的茶馆还热闹!”
苍木宗的定魂林也迎来了收获。青长老带着弟子们采摘定魂果,果实的核仁被送到油坊榨油,青金色的油汁顺着竹管流进陶瓮,散发出淡淡的木香。“这定魂油抹在藤盾上,既防水又防虫,”青长老给银甲卫的藤盾上抹了点油,盾面的赤豆藤纹立刻亮了几分,“还能给孩子们做护膝,冬天在雪地里跑也不怕冻着。”
油坊外,银甲卫们正在检修古漠道的驿站。望沙驿的屋顶换了新的琉璃瓦,是焚天谷特意烧制的,能透过更多阳光;听风驿的廊柱换成了定魂木,更结实耐用;最远处的“望南驿”则加了南域风格的飞檐,檐角挂着沙藤编的风铃,风吹过,叮当作响,像在唱着三域的歌谣。
“秋收后,得把古道的路面再铺一层定魂木的木屑,”夜宸站在驿站的了望塔上,望着连绵的稻浪对凌薇说,“冬天雪大,铺了木屑不打滑,商队走起来更稳。”他指着远处正在搭建的粮仓,“那粮仓用暖岩当地基,焚天谷的符文防潮,苍木宗的醒木籽驱虫,保管新米能存到明年开春。”
粮仓的墙面上,孩子们用赤豆粉和茶末画了幅巨大的画:望北城的暖藤绕着焚天谷的异火,苍木宗的定魂木缠着南域的稻穗,中间是三个手拉手的孩子,一个举着赤豆,一个握着符纸,一个捧着茶叶,笑得格外灿烂。
傍晚时分,夕阳为古漠道镀上金边,收工的人们扛着农具往回走,稻穗在肩头摇晃,茶篓里飘出清香,孩子们跟在后面,唱着新编的歌谣:“沙藤长,稻花香,三域的朋友聚一堂;茶也香,豆也香,共守这片好地方……”
凌薇望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北荒的秋从来没这么热闹过。稻浪里有南域的影子,茶香里有北荒的味道,定魂木的年轮里,刻着三域人共同的汗水。她知道,这场秋收不是结束,而是三域共生的新起点——明年的春播,会有更多的种子发芽;明年的古道,会有更多的旅人相逢;明年的暖棚里,会飘出更浓郁的茶香与米香。
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望沙驿的茶暖棚上,云尖茶的红叶片片飘落,与金黄的稻穗、橙黄的沙藤、深绿的定魂木叶一起,铺在古漠道上,像一条通往未来的地毯。而三域人的笑声,还在稻浪里回荡,随着晚风,飘向更远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