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死寂,尽被能量碰撞的嘶鸣与爆鸣撕裂。左翼青色剑河环绕绞杀,右翼气血金焰狂暴对冲,中路核心战场之上,杨尘身影已化作一道难觅踪迹的混沌流光。
“小白,就是现在!”杨尘神念疾呼。
“净世星耀——绽!”
白芷清越吟唱自指环中传出。下一瞬,以杨尘立身之处为中心,一片纯净柔和却至坚至韧的星辉之光,如漆黑天幕上晕开的水墨,骤然扩散!此光不刺目,却携洗涤污秽、抚平能量躁动的奇特韵律,非为攻击,乃是最广域的干扰净化之场。
滋滋滋——!
星辉所过,弥漫虚空、无孔不入的寂灭死气宛若遇克星,发出灼烧般的细碎声响,浓度锐减,活性亦被暂时压制。漫天狂舞的漆黑触手动作刹那凝滞紊乱,仿佛陷入粘稠的光之泥沼。
“有效!”杨尘精神一振,这便是稍纵即逝的宝贵契机!
“澜姐!”他毫不迟疑,将自身对那奇异波动的感知,连同苏澜的龙脉真灵,如最锐探针,沿星辉净化出的洁净虚空路径,向寂灭阴影身后那片区域延伸而去!
苏澜冰蓝虚影在指环中光芒大盛,摒弃所有杂念,将龙脉真灵中源自大地本源、对世界根基的独特亲和力催动到极致。她的感知化作万千无形根须,穿透混乱能量乱流,小心翼翼避开寂灭阴影主体散发的毁灭气息,终是触碰到了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奇异波动!
接触刹那——
轰!!!
非真实声响,乃是一股庞然、古老、悲怆而不屈的意念洪流,如决堤江河,沿苏澜感知,汹涌冲入她与杨尘的共同意识!
破碎景象接连浮现:那非如今的完整世界,而是刚从混沌中分离、清浊初定、法则脆弱的原始天地胚膜。鸿蒙气转,阴阳清浊二气如玄蟒交缠,构筑成世界初成的壁垒与根基。紧接着,无边深空处,一道难以名状的巨影显现,与眼前寂灭之主同源,却更为庞然可怖,猛力撞击侵蚀这方新生世界——它欲吞噬这满蕴生机潜力之地,以之为资粮壮大自身。惨烈绝伦的对抗随之展开,初生世界意志懵懂却本能抗拒,调动阴阳清浊之气构筑屏障。某次近乎崩灭的撞击中,一部分最核心的阴阳清浊源气,连同一块世界胚膜碎片,被巨影强行撕扯吞噬,却未能即刻消化,反倒因其构筑稳定之性,化作卡在阴影体内的一根尖刺,成了无法融合的异物。
漫长僵持与相互消磨随之而来。阴影即寂灭之主前身,无法彻底炼化这块蕴含世界本源之锚的碎片,反被牵制部分力量,难尽全力侵蚀主世界。而主世界亦因失去部分本源,界壁终留一道隐患,如鹰愁涧等薄弱之处,成长受限,宛若先天不足的婴孩。
为应对持续外患与内缺,主世界残余意志本能催动法则演化,渐成层层叠叠的天地规则、境界壁垒乃至因果命运之网——这既是庇护内部生灵繁衍生息的屏障,某种意义上,亦成了限制生灵触摸本源、超脱而出的无形囚笼!只因过于强大的个体,或会动摇本就不稳的界壁,甚至触及那被吞噬的本源碎片,引发不可测之祸,或引寂灭之主倾巢来攻。这便是天剑囚龙命格的深层根源,非独杨尘,此界所有惊才绝艳、欲要超脱者,皆可能遭此囚笼束缚!
眼前的寂灭之主,正是那巨影经无数载演化分离而出,以消化炼化这块世界本源碎片为要旨的分体!吞噬此界生灵与能量,既为壮大自身,亦是为消磨碎片中与界同源的生机及反抗之意!
信息洪流席卷而过,杨尘与苏澜意识剧震,几欲晕厥,却皆强撑着瞬间明悟前因后果。
所谓囚笼,非简单封印束缚,乃是伤痕累累的世界,在漫长自我保护与抵御外敌的过程中,形成的复杂而沉重的生存机制!他们此前征战,打破的多是这机制内部僵化腐朽之物,如巡天盟之流,而今面对的,才是这囚笼存在的根本缘由之一,亦是制造此困局的元凶之一!
“那块碎片……被吞噬的世界本源碎片!”杨尘心神狂震,“它就在这寂灭阴影核心深处!它既是此界残缺之根,或许亦是补全此界、克制寂灭的关键!碎片中蕴天地初开的原始生机与阴阳清浊源气,或许是……”
他脑海中骤然闪过白芷星辉魂体的纯净生机,以及苏澜龙脉真灵与此界的深厚羁绊。一个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不受抑制地翻涌——若能夺回,甚至引动那块碎片之力……
就在此时,寂灭阴影似已察觉他们对体内之刺的窥探与触动。
“蝼蚁……安敢觊觎源核!”冰冷神念首次带上清晰怒意,更有一丝忌惮。
轰隆!
原本主攻杨尘的无数触手猛然回缩大半,在阴影核心处疯狂交织缠绕,凝成一座密不透风的漆黑巨茧,显然是在加强对体内异物的封锁压制。与此同时,它对杨尘的攻击愈发疯狂不计代价,数条触手竟自爆,化作漫天寂灭死气狂潮,欲将杨尘彻底淹没侵蚀。
压力陡增!杨尘护体混沌光剧烈闪烁,身形于狂潮中若怒海孤舟,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它急了!”苏澜声音带着疲惫,却更添几分希冀,“那块碎片对它至关重要,既是弱点亦是牵制!杨尘,我们必须设法触及碎片,哪怕仅引动一丝之力!”
“尘哥哥,星辉之力能克这纯粹寂灭死气,然消耗过巨,我最多再撑一次全力干扰!”白芷声音亦透着急切。
左右两翼,洛无涯与厉北辰显然已察觉中路异变,压力陡增。左翼剑河被压缩,右翼体修伤亡加剧,却依旧死战不退,为杨尘牵制另外两大阴影分体。
强攻阴影核心夺取碎片?以当前实力,近乎痴人说梦。那阴影力量层次远超炼虚,若非体内有异物牵制,早已将他们碾为齑粉。
引动碎片之力?如何引动?碎片被重重封锁,且沉寂无数岁月。
杨尘思绪电转,三元归真的内宇宙雏形飞速推演。他忆起方才感知到的碎片波动特性——那份与此界龙脉隐隐的共鸣,那份历经劫磨不灭的坚韧……
“澜姐!”他忽生灵光,“那块碎片蕴此界最本源的阴阳清浊与生机,与你的龙脉真灵,乃至小白的星辉本源,根源上是否同源?若以某种方式共振,或可如钥匙般,自外轻唤或共鸣碎片中被压抑的活性?”
苏澜沉默一瞬,快速推演:“理论上可行……但需极致精准的频率与磅礴能量冲击为叩门之砖。且风险极大,一旦失手,或共鸣被寂灭之主反制,我们恐遭重创,甚至加速碎片被炼化。”
“已无他途!”杨尘拭去嘴角鲜血,眼神决绝,“僵持下去必败无疑,左右两翼亦撑不了太久。唯有险中求胜!小白,备你最后星辉之力,勿要扩散,凝为一线,瞄准我即将攻击的那一点!澜姐,将龙脉真灵共鸣之力催至极致,与我混沌之力深度融合,准备爆发!”
他不再犹豫,面对再度袭来的狂暴触手狂潮,不退反进!
混沌色光芒自他体内冲天而起,左手龙戒金芒大盛,正是苏澜之力;右手星戒银辉流淌,正是白芷之力。三色光芒非简单叠加,在他三元归真的统御下,始作极致繁复精妙的震荡融合,向方才感知到的碎片波动频率趋近!
他的气息持续攀升,却愈发不稳,体表渐生细密裂痕,乃是强行统合超越极限之力的反噬。
“就是现在——三元叩门!”
杨尘长啸一声,将所有力量,连同自身意志、信念,以及打破囚笼、守护一切的渴望,尽数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指尖之上,一点微末却蕴开天辟地之初奥秘的三色光点骤然亮起,而后,他对着寂灭阴影核心处那座刚凝成的漆黑巨茧,一指点出!
未有惊天动地之声,唯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的三色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漆黑巨茧。
几乎同一时刻,白芷凝聚的最后一线净世星辉,如精金刻刀般精准,紧随其后射入同一点——非为攻击,而是为了于内点亮净化出刹那通道!
而苏澜的龙脉真灵共鸣,宛若沉浑悠远的呼唤,穿透万阻,直抵那被封沉寂的本源碎片!
时间仿佛凝固一瞬。
下一秒——
嗡……!!!
一声低沉古老、似发自世界心脏的震颤,猛地从寂灭阴影最深处传来!那紧密的漆黑巨茧表面,陡现无数细密如蛛网的金、银、灰三色裂纹!
“不——!!!”寂灭之主惊怒交加的神念如海啸般迸发!
它庞大躯体剧烈震颤,气息明显紊乱暴跌!原本狂暴的攻击瞬间衰弱,甚至延伸在外的触手都开始不自觉地回缩抽搐!仿佛体内有某物被狠狠触动,引发剧烈反噬!
有效!虽不知具体变故,他们已然成功叩动了那块被吞噬的世界本源碎片!碎片被短暂唤醒,与寂灭之主之力剧烈相冲!
杨尘浑身浴血,指骨碎裂,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清晰感知到——一股微弱却至纯、蕴天地初开本源生机与阴阳道韵的力量,正从阴影深处被引动,散逸出一缕!
正是这一缕之力,让他几近枯竭的内宇宙雏形猛地一颤,宛若久旱逢甘霖,竟自发吸收转化。与此同时,他灵魂深处对超脱、对补全世界的明悟,骤然清晰万倍!
“机会!”他强行压下伤势,知晓这是千载难逢、或许是唯一的契机。
然而,寂灭之主的反应快到极致。初时的惊怒紊乱过后,它展现出恐怖的决断力。那布满裂纹的漆黑巨茧猛地向内坍缩,竟是以牺牲部分本体之力、加强对碎片压制为代价,强行将那暴动的源核再度镇压!同时,它猩红眼眸死死锁定气息暴跌、已是强弩之末的杨尘。
“蝼蚁……你……必须死!”
更纯粹、更恐怖的毁灭意志凝聚,一道仅臂膊粗细、却似能终结万时空、湮灭万有的漆黑光束锁定杨尘,缓缓孕育——这是它此刻能动用的、近乎本源的一击!
死亡阴影,从未如此冰冷真切,笼罩杨尘心头。
左右两翼,洛无涯与厉北辰亦望见中路异变,心急如焚,试图拼死突破阻拦,却一时难以如愿。
绝境刹那——
“杨尘!”
“尘哥哥!”
苏澜与白芷的惊呼同时在杨尘识海响起。她们感知到那毁灭黑光中蕴含的绝对死亡气息,亦感知到杨尘油尽灯枯的状态。
无需交流,未有犹豫。两位女子的灵体在此刻做出了相同的抉择。
冰蓝龙脉真灵与银白星辉魂体同时从指环中彻底飞出,非为攻击,而是义无反顾地燃尽自身核心本源灵光,化作一蓝一银两层至坚至炽的守护屏障,叠加在杨尘身前!
她们愿以自身存在为代价,为杨尘争那最后一瞬生机,或……反击之机!
“不——!!!”这一次,轮到杨尘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