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走进屋时，林默正靠在炕边闭目养神，丫丫趴在他腿上，玩着他手指上的茧子。
听到脚步声，林默睁开眼，见她脸色发红，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咋了？兔子处理好了？”
“嗯……处理好了，挂灶房了。”
苏婉搓了搓手，走到炕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那个……张嫂子刚才来了。”
林默“哦”了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苏婉咬了咬嘴唇，声音细若蚊蚋：“她……她想要兔子的内脏，给她女儿补补……”
“嗯，给就给吧，反正咱们留着也没啥大用。”
林默没太在意，毕竟已经抓到了那头跟黄牛一样大的野猪，这点内脏其实吃不吃倒无所谓。
“不是……”
苏婉的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她……她说……想用那个换……还说……说你受了伤，喝了能补身子……”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林默愣住了，他是真没想到苏婉会答应这事，更没想到她会真的来跟自己说。
他想起之前张寡妇说的那些话，当时只当是玩笑，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这娘俩还真合计上了。
“这……不太合适吧？”
林默皱了皱眉，“要不还是算了，把内脏给她就行，不用换。”
“不行。”
苏婉猛地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你受伤了，就得好好补补。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倒下了，我和丫丫，还有娘和青儿蓝儿，咋办？”
她上前一步，按住林默的胳膊：“就当是为了这个家，去一趟吧。再说了，内脏都答应给她了，你不去，那不就浪费了吗？她那那个，搁着也是涨得难受。”
林默还想再说什么，看着苏婉眼里的恳求，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苏婉是真心为他好，也明白自己现在确实是家里的依靠，容不得半点差池。
“那……要不我带丫丫一起去？让她也补补。”
林默退了一步，丫丫确实瘦，有的补总是好的。
“今晚有兔肉吃，够丫丫补的了。”
苏婉摇头，摸了摸丫丫的头，“你快去快回，别让娘她们等急了。”
丫丫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嘴里含着手指：“爹要去哪里？”
“爹去给丫丫拿好吃的，很快就回来。”
林默捏了捏她的小脸，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拗不过苏婉。
他起身走到灶房，苏婉已经把兔子内脏收拾干净，用荷叶包着放在灶台上。
“拿去吧。”
苏婉把荷叶包递给他，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早点回来。”
“嗯。”
林默接过内脏，沉甸甸的，转身往外走。
张寡妇家离得不远，也就隔了百来步，同样是孤零零地杵在村边，离大山很近。
和平年月，这种地方住着不踏实，夜里总怕有野兽下山，可到了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反倒成了好处，真要是有土匪或者散兵进村，往山里一躲，总能多几分生机。
林默一边走一边琢磨，这世道，真是怎么活都不容易。
刚走到张寡妇家门口，院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张寡妇探出头来，像是早就等着似的。
看到林默手里的荷叶包，她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林默兄弟来了？快进来。”
她侧身让林默进屋，手不经意间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带着点温热的触感。
院子里跟林默家差不多，光秃秃的，只有墙角堆着些柴火。
“家里乱，别嫌弃。”
张寡妇笑着说，接过林默手里的内脏，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可真不少，够我家丫头吃两顿的了。”
她把内脏放进灶房的陶罐里，然后拉着林默往屋里走：“进来坐，我给你烧点水。”
进屋前，她冲院子里玩耍的女儿喊了一声：“小花，在门口等着，别乱跑，今晚有肉吃。”
小花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期待，用力点了点头：“嗯！”
屋里比林默家还简陋些，只有一张炕，一个破木桌，墙角堆着些杂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
林默这才仔细打量起张寡妇。
她确实不算顶好看的，比起苏婉的清秀，多了些粗粝的风霜，可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透着点光泽，大概是常年劳作的缘故。
五官还算周正，尤其是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带着点直爽的泼辣劲。
最显眼的还是她的胸口，粗布褂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林默心里有点纳闷，小花看着都快四岁了，按理说早该断奶了，确实有点奇怪。
他正愣神，张寡妇已经转过身，见他盯着自己看，也不害羞，脸上带着点坦然的笑。
林默不想在这里多待，怕被村民发现，传出去名声不好，虽然这里很少有村民出没就是了。
一开始林默还有些拘谨，但张寡妇明显是想到这种情况了，硬挤入口。
张寡妇家的奶牛，牛奶特别多，把林默都吃撑了。
……
屋里的气氛没了刚才的尴尬，多了点说不清的亲近。
张寡妇整理好衣襟，笑着说：“这下舒坦多了。”
她起身往灶房走：“我去做饭，你坐着歇会儿。”
走到门口，她又转过身，看着林默，眼神里带着点试探：“林默兄弟，以后要是有猎物了，还能给我留点内脏不？我这……随时都能给你补补。”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我知道你跟你岳母小姨子住一个屋，晚上要是不方便……嫂子也能帮忙，只要有口吃的给我家丫头就行。”
林默看着她，心里有点复杂。
他知道张寡妇的难处，也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再说吧。”他最终还是含糊地应了一句，“猎物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张寡妇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也是，那你先坐着，我做饭了。”
林默站起身：“不了，我得回去了，家里还等着呢。”
“这就走？不再坐会儿？”张寡妇有点意外。
“不了，改天吧。”林默摆了摆手，转身往外走。
张寡妇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嘴角还带着点满足的笑意。
林默走在回家的路上，肚子里暖暖的，身上的疲惫似乎又减轻了些，只是心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过去了，还是赶紧回家，别让苏婉她们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