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卷着落叶擦过脚边，陈昭拉了拉帽兜，脚步没停。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第二下时，他才伸手掏出来。屏幕亮起，是匿名号码发来的定位截图，坐标正指向江城第三医院旧址——那座十年前因连环病人离奇死亡被封停的五层大楼。
他盯着地图看了两秒，拇指划灭屏幕，继续往前走。
街灯一盏接一盏地落在身后，路面开始出现裂缝，杂草从水泥缝里钻出，越靠近医院，空气就越沉。墙外铁门半塌，锈蚀的铰链歪斜地挂在柱子上，像被人硬生生扯断的臂骨。他翻过残垣，落地时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背包外袋的噬魂剑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剑柄偶尔磕到布料发出闷响。他没去摸它，右手直接探入内袋，指尖触到铜钱串的边缘便停住。走廊入口黑洞洞的，门框上的油漆剥落成片，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刮过。
刚迈进一步，识海中的官印猛地一颤。
【警告：检测到A级怨灵潮，建议立即开启双殿结界】
系统提示音刚落，三楼方向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也不是十个人，而是上百人踩踏木质地板所形成的共振。那种节奏不像是活人，更像是某种被统一牵引的机械动作，每一步都卡在同一个拍子上。
陈昭抬头，目光穿过破损的楼梯井直射上去。
走廊尽头，一道人影缓缓倒下，撞在栏杆上又滑落地面。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腐烂的躯体从各个房间爬出，有的只剩半张脸，有的脊椎扭曲成弓形，全都朝着楼梯口汇聚，然后依次往下走。
它们的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拖着残腿前行，眼窝里没有光，却齐刷刷转向一楼大厅的方向——看向他。
第一只腐尸鬼踏上楼梯时，陈昭已经退到墙角，背靠承重柱站定。他闭眼内视，识海深处那枚残破官印缓缓旋转，表面裂纹仍在，但昨夜钟馗留下的金光已渗入纹路之间，形成细密的脉络。
左手掌心浮现一张虚符，望乡台令纹在皮下流动，右手指尖勾出一枚青铜虎符，枉死城的印记自腕部蔓延而上。
双殿权限，首次同步激活。
他双手交错，向前一推。
空中骤然裂开两道门户。左侧青铜巨门刻有“望乡”二字，门缝溢出灰白雾气；右侧门扉浮雕森罗万象，门环为骷髅所衔，正是枉死城主殿虚影。两扇门逆向旋转，形成阴阳交汇的漩涡，吸力瞬间笼罩整条走廊。
扑至二楼的腐尸鬼首当其冲，身体像被无形巨手拽住，猛地腾空而起，四肢乱抓却无法挣脱，接连被卷入漩涡之中。皮肉接触气流的刹那便开始碳化，化作黑灰洒落地面。
但更多的尸体仍在涌来。
一只断臂的女尸竟用肩膀撞开同伴，率先冲下楼梯，口中发出尖锐哨音。其余腐尸立刻调整步伐，分散包抄，不再直线推进，而是从两侧病房穿行，试图绕后夹击。
陈昭眉头微皱。
这些怨灵不仅数量庞大，还有组织性行动意识，绝非自然形成的游魂野鬼。有人在背后操控，或是某种高阶邪物设下的陷阱。
他左手令符猛然捏碎。
望乡台之力全开，灰雾如潮水般漫延，贴着地面席卷而出。凡是被雾气沾染的腐尸，动作顿时迟缓，眼窝中幽火闪烁不定，似有残念挣扎复苏。
就在这短暂僵持之际，他右手虎符重重拍向地面。
“拘！”
一声低喝，枉死城法则降临。以他为中心，半径十米内所有怨灵尽数跪伏，头颅砸向地板，发出沉闷撞击声。几具实力稍弱的当场崩解，化作黑烟消散。
可也就在这一刻，三楼最深处，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吱呀”打开。
一股腥臭的黑气从门缝溢出，迅速弥漫走廊。那些原本被压制的腐尸忽然集体抬头，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齐刷刷望向陈昭。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他的脑海里，却清晰听见了——
“还债。”
两个字，如同冰锥刺入太阳穴。
陈昭瞳孔一缩，掌心官印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控制。他咬牙稳住心神，双臂交叉于胸前，将两股殿阁之力压缩至极限。
“封！”
两道青铜门轰然合拢，漩涡炸裂成环形冲击波，将剩余怨灵全部掀飞，撞上墙壁粉碎成渣。最后一具刚爬上二楼的腐尸也被余波扫中，胸口凹陷，倒飞出去，砸穿玻璃窗坠下楼去。
四周终于安静。
焦灰与腐臭混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额角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左手仍紧握噬魂剑柄，右手掌心的官印纹路发烫，像是刚烧过的铁片贴在皮肤上。
系统面板浮现眼前：
【阴德值+8700】
【望乡台能量槽：42%】
【枉死城稳定性：89%】
【深层怨气源未清除，建议继续深入】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
地板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正缓缓流向楼梯口，仿佛有生命般蠕动。他蹲下身，用铜钱尖挑起一点，那液体竟微微收缩，像是在躲避金属。
这不是普通的怨气残留。
他站起身，朝东侧楼梯走去。
台阶向下延伸，通往地下层。每一级都覆盖着薄薄一层湿痕，越往下，气味越浓。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停下。
前方黑暗中，有一块地砖颜色明显不同，偏深，且边缘整齐，像是后来修补过的。
他抬脚，轻轻踩了一下。
“咚——”
空响。
下面有空间。
他退后半步，从背包取出折叠铜钱剑，展开后插入砖缝用力撬动。一声脆响，整块地砖被掀开，露出下方一人高的竖井口。冷风从里面吹出，带着铁锈和陈年药水混合的气息。
井壁嵌着生锈的铁梯，向下不见底。
他俯身查看，井口边缘刻着极浅的符号——一个倒置的六芒星，中心被划了一道斜杠。
和周鸿那晚埋进古井的碎片图案一致。
他收回视线，正准备攀爬而下，忽然察觉异样。
刚才撬开的地砖旁，另一块砖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划痕。很细，只有两三厘米长，像是指甲或利器无意间留下。
但他记得清楚，进来时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盯着那道痕迹，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
掌心官印边缘，一道新裂纹正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