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
齐斯南接完电话之后继续刷她的视频，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陆城的状态。
“好无聊，这些视频怎么都这么无聊？”
齐斯南不停翻动着着软件内的视频，感到千篇一律。
雨在十五分钟之后准时落下。
这吸引了齐斯南的注意力。
“好准时，这就是S市的科技吗？”
齐斯南之前学地理的时候有听过这个埋藏在森林中的城市。
由玻璃罩笼罩的城市，内部天气可控。
至于其他的...
她没认真学，毕竟生物和它齐斯南只选了生物。
“好困...”
她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机器人拿出骨灰去冷却。
陆城的视线一直跟着它，直至它离开他的视野范围。
齐斯南这个时候才收起手机，走上去搭话。
“老师，休息一下。”
她推着陆城，把他推到了自己坐的椅子上。
“马上就能结束了，老师。”
齐斯南的话混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听不真切。
这个时候，有一个机器人进来，为他们送来了两把黑伞。
“真是来得不巧。”
齐斯南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hp，抓起两把伞然后把机器人赶走。
“喏。”
齐斯南把伞递到陆城手里。
陆城抬头接过，把伞放在了边上。
齐斯南一时间没找到什么话跟陆城聊，就把伞打开，看一下这把伞有多大。
“还好，不大不小...”
齐斯南站在底下，大概估测着应该可以站下两个人。
把伞重新收好，齐斯南坐在陆城身边。
“啊...老师你猜现在几点了？”
齐斯南忽然开始提问。
“什么？”
陆城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凌晨两点啦，还好，我觉得不是很晚。”
齐斯南把手垫在大腿下面，开始晃动着。
“两点了啊...原来幸存者营地也会有黑暗吗？”
陆城看着外面浓重的墨黑，感叹道。
“在下层待久了，还以为这个地方只有白昼。”
“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黑夜的，就算是能掌控天气的S市，老师之前来过S市吗？”
齐斯南听着雨声，忽然问道。
“没，只在课本上见过S市的风景，毕竟这里有难以想象的珍稀动植物，还有那么大片的原始森林。”
“我曾经希望来这生活。”
陆城说完摇了摇头。
“没想到第一次来这里就有了这样不美好的回忆...”
他旁若无人地喃喃道。
“等末世结束再来一回吧，到时候老师也可以直接在这定居，这里的居民身份申请流程应该没有咱们所在的L市那么严格吧。”
齐斯南慢慢地说着，希望能为陆城找到一个活下去的意义。
“12个城市也就只有L市那个地方排外了。”
陆城忽然笑了，似乎也觉得L市还能在这个世界有一席之地真是一件怪事。
“如果没有末世，你想去哪里？”
陆城把话题抛给了齐斯南。
这下轮到齐斯南沉默了。
她确实没想过应该去哪里生活。
过了一会，她开口说。
“考到什么地方去可能就去什么地方了，w市除外。”
“为什么？是因为之前那个领导者的事情吗？”
陆城一时嘴快，问出了这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不是...”
齐斯南给了否定的回答，也没有把答案说出来。
气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齐斯南垂着自己的眼睫，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她甩甩头，把脑子的坏东西甩出去，继续微笑。
“那轮到我了，如果没有末世的话老师还会待在L市吗？”
齐斯南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
“应该还会，我还挺满意我之前的生活的，当老师虽然很累，但有时候也感觉挺好的，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们是什么样子的。”
陆城确实是一个好老师，这点齐斯南是知道的。
毕竟自己就受到过他的照顾。
如果能一直那样下去...
“我应该也能成为一个好孩子吧...”
她这么想着，忽然自嘲地笑了出来。
“你现在也可以成为你希望成为的好孩子，齐斯南。”
有声音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别安慰我了，你真的觉得在这个环境下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就算能回到过去，我们的心态还能回到过去吗？”
齐斯南抬头，看着空中的卡罗尔。
她的神明没有再回答。
“齐斯南？”
陆城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啊...我在。”
她回过神来，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你不会觉得我的愿望很小吧？”
陆城看着她傻笑了半天。
“当然不是。”
齐斯南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觉得老师不论是愿景还是做法都很好。”
“不然你看看我，老师觉得我的变化不大吗？”
她笑着，陪在他身边。
陆城看着齐斯南的笑容，感叹如此平凡的自己能救回一个人真是奇迹。
虽然没有治本，但至少...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忽然感觉活下来也不是很难了。
想起楼下变成茧未明生死的陆心语，陆城似乎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全部解决吧。
“齐斯南。”
陆城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了？”
后者似乎没明白他想干些什么。
“外面的雨会持续到天亮吧，我两只手要抱着骨灰盒，等下又麻烦你帮我撑伞了。”
他这么说着，起身走到了等待区。
“时间确实差不多了。”齐斯南这么想着，跟着一起起身，“没事不麻烦。”
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触感没什么特别的。
他站在火葬场门口，齐斯南走在前面，把伞撑开。
人死后也不过一捧灰，可以和婴儿时期一样被轻松地抱在怀里。
“没有温度了...”
陆城这么想着，把脸贴在了骨灰盒上。
“老师...”
曾经的学生喊他。
他回过神来，走进她为他们撑起的伞中。
墓碑。
标准化的墓碑，上面只写了蒋以拂的名字。
没有生平。
陆城蹲下身，把骨灰盒放在怀里，找跟着他们的墓穴工作用机器人要了毛巾。
仔仔细细地擦干净雨水，垫上金布。
陆城最后抱住一次蒋以拂，然后郑重地将它放进墓穴。
最后拿起红布，覆盖在了上面。
“好了。”
陆城低声说着，让开了位置。
齐斯南的伞没有动，至少不能让逝者淋到雨。
机器人将墓穴盖好，用水泥封上。
“你还安息吗？”
陆城没有接过齐斯南递来的伞，只是站在小雨之中，默默地念叨着一些听不真切的东西。
“我会完成我们的目标的。”
齐斯南也想起来了。
想起过去，那段还在她家的时光。
“原来早有承诺，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
是那个要救回陆心语的承诺。
等待水泥干透，机器人离开这块土地。
陆城也被雨淋了个透。
“安息吧，我会继续用我的生命找回救小语的办法。”
他蹲下身，闭上眼睛。
齐斯南这时也把伞收起来了，闭眼为蒋以拂祈祷着。
“愿您下辈子幸福。”
她默念着，真心为蒋以拂的离去感到悲伤。
“我们走吧。”
直到陆城叫醒她。
她睁眼，陆城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等几天后再来吧，我会把仪式做完。”
“辛苦你了，齐斯南。”
“我没事，老师，现在可以撑伞了。”
“嗯...”
齐斯南撑起黑伞，最后看了一眼蒋以拂的墓碑。
陆城沉默着，没有再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