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提心吊胆,还未被鬼东西开眼的小胖子惊呼道:“你是高贤运?高厂长?!”
来人正是羊落虎口,且大难不死的高贤运!
院里的两条狗此时已完成工作,闭上了嘴。高贤运瞥了眼小胖子,复又看向再次回魂,诧异到快将眼珠子给瞪出来,正直直瞅着他的段公子。两人四目相对不禁热泪盈眶,高贤运更是想起他乡遇故知,又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两句话来,心中犹自感慨非常,遂低头拭泪,不料又看见段公子那根,刚才独树一帜,现在还在滴答着尿液的家伙事儿。他只觉有点辣眼睛,正待避开视线,就听段公子开口问他:“高、高叔叔,你怎么在这呢?!”
“说来话长啊。”高贤运苦笑一声,不想这淡淡一笑竟牵扯到脑后的伤口,瞬间的剧痛,将他的五官都揪得变了形。
本想问昨晚惨叫的人,是不是你高贤运的段公子,见状一哆嗦,临时改口说:“你的头没事吧?上面还往外冒血呢!”
“这点伤,不碍事!”
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渐渐缓过神来的高贤运根本不屑解释,他对疼痛几乎已经麻木了。现在这一头一脸的血,还是他前会用头硬顶开压菜窖的石板,生生磨掉一层头皮而流的。
是个狠人啊!段公子暗自赞叹,他自然不晓得,比起高贤运脑后的创口和那只畸形的手,头顶这点伤对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咱们得抓紧时间啊,”高贤运忽然警觉道:“天就快亮了,我先给你松绑,咱们便干便说。”
段公子连连称是,忽想起小胖子还‘瞎’着呢,又忙跟高贤运说:“先给我表弟松绑吧,你帮他解开,他再帮我解,你一只手也不方便。”
“这是你表弟?”高贤运立刻转变态度,转身挪到小胖子面前,帮其摘下蒙眼布,且宽心说:“别害怕,自己人。”
“谢谢高叔叔。”小胖子感激涕零,对于高贤运的惨状,倒不像段公子反应那般大。
高贤运心下微暖,段家小子危难时还想着关心别人,其表弟也是个懂礼数的,人品似乎并不像刘肠子所描述、及之前在原单位听闻的那般混账刻薄。他边想边抽出腰后别着的一把,从院里厨房顺手摸来以防万一的菜刀,开始割小胖子绑缚在右小臂与扶手间的绳子。
看着行动不便的高贤运,用颤巍巍的左手,以及手里那把突然出现,还算锋利的菜刀,继而极其笨拙的在自己的小臂上比划时,小胖子惊惧之余,心下只怀疑段公子就是拿自己当磨刀石,看似好心,实乃故意为之!
而高贤运则手不停,嘴上开始叙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他将俏妹儿这条主线摘除,只以他和老虎两人为主要冲突双方,苦大仇深又简明扼要的讲完自己的遭遇,段公子糊涂了。
“你是说,那个东北人要勒索你,才把你绑来的?”
“飞来横祸啊,我又不认识他,他却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信息,甚至打听到了我的住处,”高贤运苦笑:“他以为把我控制住就有利可图,却没想到,我虽然是一厂之长,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却也是个正大光明的穷光蛋!”
高贤运的解释愈发让段公子如坠云雾、不明所以,尤其对方最后那句,什么正大光明的穷光蛋,骗鬼去吧!老家伙欲盖弥彰,嘴里没实话呀。他瞟了眼高贤运左手手腕上,刚刚便瞧上眼的一件物事,耐着性子问:“高厂长手上那块表,不便宜吧?”
这小子眼睛够毒的啊,表盘上染了血污都能让他看出花样来,高贤运也不觉尴尬,只半真半假道:“还是你小段识货啊,不像那个傻大个,我都跟他明说了,这是我夫人结婚纪念日那天送我的礼物,响当当的名牌,他要,只管拿去,可他还嫌弃上了,还说我拿一块破表糊弄他,搞的我是一点办法没有。”
“这表认识的人是不多,尤其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段公子偏听偏信,也懒得追究对方拿自己是穷光蛋,这种降智言论把他当傻子的细节,只切入正题,问:“那高厂长,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在谁的地盘上吗?”
“这不就是那个东北人的据点吗?!”高贤运这时才听出来,段公子与他有不同见解,反问道:“你们难道不是他绑来的?”
“我们兄弟俩才是正经的穷光蛋!他犯得着吗,”段公子冷哼一声:“东北人在这里面,也就是个小虾米而已。”
“小虾米?什么意思?”高贤运只抓重点,主动略过段公子前半段话里的‘自嘲’,停下手里的活计望向对方,他真的无比费解加好奇,虽然他刚开始也为自己和段公子他们被同一个人绑架,这样匪夷所思的巧合而疑惑,但被偶遇所带来的激动一时给冲淡了。
小胖子的注意力原本只在高贤运的刀起刀落间,见其没了动作,就活动起已经割掉大半绳子中的手臂,耳朵却依旧听着那两人间的对话。
段公子有样学样的苦笑一声:“说来话长啊,你先别急,让我捋捋该怎么跟你说。”
见对方皱起眉头做思索状,高贤运只觉自己的心像被猫挠过一样,焦虑而急切。好在段公子并没有磨蹭多久,又看向高贤运,表情似有些怜悯又夹杂着几分得意,然而更多的却是嘲讽。
“看来高厂长,是真被人蒙在鼓里了,”段公子故意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你真的想听实话?!”
高贤运闻言怔了怔,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身将老虎之前坐过的一个折叠凳拉过来,小心坐下,将菜刀放至膝盖上,才长舒一口气道:“你说。”
“你仔细听好了高厂长,”段公子说话表情忽变,怒其不争道:“我和你,我们!都被你那个姓刘的厂长给卖啦!尤其是你,给人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人把你卖了你还得掏钱给自己赎身,人心险恶啊高厂长,现在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