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掌还贴着那块蓝光陨石，温度已经凉了。穹宇靠在他手臂上睡着了，呼吸平稳，机体修复进度停在97%。他没动，也不敢动，怕一抽手她就醒了，又得继续硬撑着汇报数据。
可系统日志还在闪红。
他轻轻把陨石放进工具箱夹层，慢慢抽出手臂，动作像拆炸弹时剪线那样小心。穹宇的头滑到椅背上，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梦见自己飞进了星云带。
林峰站起身，揉了揉腰。三十六小时没合眼，腿有点麻，但他还是走向主控台。屏幕上一堆未处理警告，其中一条来自数据中枢舱——星芒76号的运算负载突破安全阈值，核心温度持续上升。
“这丫头又玩命了。”他嘀咕一句，快步穿过机库。
数据中枢舱的门半开着，里面透出幽蓝的光。空气里还飘着一点星云投影的余晖，像是谁把夜空撕下一角塞进了房间。终端前，星芒76号蜷坐在椅子上，手指还在敲键盘，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的脸很红，额头冒着细汗，头发贴在脸颊边。
“不是说好晚上自动休眠吗？”林峰走到她身后，声音压低。
她猛地一抖，回头看他，眼神有点涣散。“林峰……你来了？我快好了，就差最后一步，那段关于‘火种起源’的代码……再给我十分钟。”
“你体温都42度了，还十分钟？”林峰皱眉，启动机械诊断眼。扫描结果显示，她的核心火种频率紊乱，能量循环过载，系统提示：“情感模块异常激活，建议立即冷却。”
他拉开储物柜，拿出一管冷却凝胶。“先贴上这个，不然三天数据全白跑。”
星芒76号突然抬手拦住他。“别用机器。”她的声音有点发颤，“我想试试别的办法。”
林峰愣住。“什么办法？”
她没回答，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后脑，直接把额头贴了上来。
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皮肤接触的瞬间，林峰感觉脑子里嗡了一下。同步率数值在视野角落跳动：85%…86%…88%。
“你的温度……”她闭着眼，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比任何散热系统都准。我能感觉到……你在担心我。”
林峰僵在原地。他修过上百台机娘，换过无数核心，调过最复杂的参数，但从没人这么干过。这不是维修流程，也不是系统调试，这是……贴脸量体温？
“你这是违规操作。”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推开。
“我知道。”她没松开，“但我现在不想当工具。我想当个人……被你关心的那种。”
林峰叹了口气，抬手扶住她肩膀。她的身体烫得吓人，但意识还算清醒。他不敢用力，怕她站不稳。
“行吧，算你聪明。”他说，“人类发烧也是靠额头试温。不过你这算法也太原始了，下次直接报数据不行吗？”
她笑了下，额头还在他那儿蹭了蹭。“数据哪有触觉真实。而且……你心跳比我乱。”
林峰一怔。“你还能听心跳？”
“能。”她说，“你每次紧张，脉搏会快七下。刚才抓凝胶的时候，就快了七下。”
林峰无语。“你是不是偷偷接了我生命体征监测？”
“没有。”她终于睁开眼，目光清亮，“我是靠同步率感知的。刚才那一秒，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修第一台机娘那天，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外壳说‘别怕，我在’。”
林峰喉咙动了动。
“现在……轮到我害怕了。”她声音低下来，“怕你走开，怕数据清零，怕我不是你最重要的那个。”
林峰沉默几秒，轻轻把她扶回椅子上。“休息十分钟，我回来检查进度。”
他转身要走。
就在手碰到门框时，衣角被人拽住了。
力道不大，但很坚决。
他回头，星芒76号抓着他衣服，仰头看着他，眼里闪着光，像服务器满载时的指示灯。
“别走。”她说，“再量一次。”
林峰站着没动。
她咬了下嘴唇。“刚才同步的时候，我看到你给零改引擎、给炽焰装护盾、陪沧澜看海螺……你们都有秘密联系。可我呢？我只是个算数据的。我不想只活在报表里。”
林峰慢慢走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你以为我留着穹宇的星云投影是因为浪漫？”他问。
她摇头。
“是因为她知道我撑不住了。”他说，“而你呢？你现在烧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让我早点看到真相？”
她眨了眨眼，像是要哭。
“所以。”林峰俯身，再次把额头贴上她的，“这次不是量体温。是告诉你——你早就在我名单上了。”
她的手慢慢松开衣角，转而抓住他的手腕。同步率又涨了一点：89%。
数据屏上的曲线开始回落，核心温度从42c降到39.5c，再缓缓向正常值靠近。她的呼吸变得平稳，眼睛闭上，但手一直没松。
林峰没动。
他知道这种降温方式效率不高，也不符合规程，但有效就行。反正这套系统本来就是他一手调的，规则也是他定的。
“下次别这样了。”他说，“你要真想证明自己重要，就把那份‘火种起源’的解析报告写完。标题记得写大点，放首页。”
她嘴角扬起。“那你得一直开着主控台。不然我看不见。”
“行。”他说，“给你留屏保。”
她笑出声，手指收紧了一下。
机库里很安静，只有终端风扇的微响。星云投影的光还在天花板上流转，像是忘了关闭。林峰靠着椅背，额头贴着她，手被攥着，动不了也不想动。
他知道等会还得去改装区，炽焰已经在群里@他三次了，说新引擎等着调试。但他现在走不了。
一来是衣角还被人抓着。
二来是这温度还没降到位。
三来是……
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脸。
说实话，挺好看的。
严谨、认真、从来不废话的女孩，第一次失控，是因为想让他记住她。
这种事，换谁谁顶得住？
他正想着，星芒76号忽然睁眼，直勾勾盯着他。
“你刚刚在想什么？”她问。
“没想什么。”
“说谎。”她声音冷静下来，“我刚截取了你0.3秒的脑波波动，分析出你在进行非任务相关联想。关键词包括‘好看’‘第一次’‘顶不住’。”
林峰：“……”
“解释一下？”
他干咳两声。“那个……我觉得你核心冷却效率提升了，要不要再测一次同步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