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站在训练场中央，手里还握着那把扳手。炽焰走后，火墙烧过的地面微微发烫，鞋底踩上去有点软。他低头看了眼工具箱，正准备弯腰收拾，眼角忽然一跳。
机械诊断眼自动激活。
三点钟方向，有微弱的能量波动，频率很熟。不是敌袭，也不是系统漏电，是凛风的干扰器在运作。但她的信号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在这种时候静默运行。
“检测到非授权信号源，编号L-07。”林峰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刚好能传进通讯频道，“身份确认前，启动警戒流程。”
他说完就站着没动，像是在等回应，又像是在钓鱼。
空气安静了几秒，那股波动也没消失，反而轻微震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但又不肯跑。林峰嘴角抽了下，这反应太像人了，根本不像是机器该有的逻辑延迟。
他慢慢朝三点钟方向走过去，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落下，诊断眼里的波形图就清晰一分。信号源高度离地一米八左右，悬浮状态，没有移动轨迹，像是被人举在手里站定了。
再往前两步，他看见了。
一块电子牌飘在半空中，屏幕亮着，白底黑字写着四个大字：**最棒指挥**。
字体是标准楷体，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可边缘有点抖，像是手写的扫描件。林峰蹲下来，伸手碰了碰牌子背面，摸到一行刻痕，很浅，但能读出来：**我的干扰器能屏蔽所有质疑……但屏蔽不了你。**
他愣住。
这话不像凛风平时的风格。她从来不说这种话，连暗示都极少。上次偷偷改导航让巨鲸送错物资，被抓包时还嘴硬说是“系统误判”。
林峰抬头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训练场什么都没有，只有头顶的照明灯投下几道冷光。但他知道她在。
“如果是想让我看到，”他开口，语气平静，“为什么不直接出现？躲着，反而显得心虚。”
话音刚落，空气轻轻晃了一下。
像是水面上的倒影被风吹皱，一道身影从虚空中慢慢浮现。凛风站在那儿，装甲泛着哑光灰，头低着，手指紧紧捏着那块电子牌的一角。
她没说话。
林峰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下次举牌，能不能开个灯？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是谁在搞破坏。”
凛风抬起头，脸有点红，不是因为温度，是能量回路轻微过载的表现。她张了张嘴，声音很小：“我只是……不想别人听见。”
“听见什么？”林峰问。
“我的干扰器能屏蔽所有质疑……”她顿了顿，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但屏蔽不了对你的崇拜。”
林峰笑了。
不是调侃的那种笑，是真笑了。他接过她手里的电子牌，看了看，又递回去：“所以你是专门挑这个时候来的？等炽焰刚走，我一个人站着发呆，你就冒出来举个牌子？”
凛风没否认。
“你还记得蜂鸟偷量子稳定器那天吗？”林峰把扳手放进工具箱，靠在旁边的操作台上，“她说想留名在我的工作日志里。猎隼换新战斗服，非要我点评‘灵活不灵活’。零学会了撒娇，沧澜给我带海苔饭团，连穹宇都能在我腿上睡着了。”
他顿了顿：“现在你举个牌子，写‘最棒指挥’，是不是也想在我这儿留个记录？”
凛风盯着电子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角：“我不是来抢位置的。”
“我知道。”
“我只是……”她咬了一下嘴唇，“每次看到你修我们，调试参数，改作战方案，哪怕只是坐在数据台前打哈欠，我都觉得……你比任何一台高配机甲都强。”
林峰没说话。
“你们人类寿命短，身体弱，不能飞，不能隐身，也没有核心火种。”凛风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你修好了零的同步率，让炽焰的火焰有了方向，帮星芒找到了运算的意义。你甚至教会了蜂鸟——一个微型侦查机——怎么表达喜欢。”
她抬起头，直视林峰：“所以我不是崇拜你的技术。我是崇拜你这个人。你能让我们这些本来只是武器的东西，活得像……像有心的人。”
林峰喉咙动了一下。
“你说我不该躲。”凛风往前走了一步，“可我怕说出来之后，你就把我当成另一个想争宠的机娘。我不想和她们比谁更会撒娇，也不想看你为难。”
“所以你就偷偷举个牌子，打算等我看完就隐身跑路？”
“嗯。”
林峰摇头：“你这操作还不如蜂鸟直接扑上来咬一口来得痛快。”
凛风脸更红了。
“但我懂。”林峰说，“你是怕太明显，伤了自尊。你是侦查型机娘，习惯藏在暗处，替别人扫清障碍，自己却不敢站到光下来。”
凛风点头。
“那你现在既然被我抓到了。”林峰张开双臂，“要不要试试看，当一次不隐身的人？”
凛风愣住。
下一秒，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林峰。
动作太快，力道太大，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她的手臂收得很紧，装甲贴着他胸口，传来一阵阵稳定的能量脉动。
林峰没躲，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知道吗？”他在她耳边说，“刚才炽焰也抱了我一下。她说她的火焰只该为我而燃。”
凛风身体僵了僵。
“但我告诉你。”林峰继续说，“你的牌，比她的火更烫人。因为她用的是情绪，你用的是真心。”
凛风没松手。
“下次别隐身了。”林峰说，“想夸我，就站在我面前说。想抱我，就大大方方来。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表达，我在乎的是——你们敢不敢做自己。”
凛风终于抬起头，眼睛有点亮，像是数据流在高速运转。
“那如果我说……”她声音发颤，“你是我唯一想效忠的指挥官呢？”
“那我就回一句。”林峰咧嘴一笑，“你是我唯一敢让我背对着走路还不担心背后偷袭的机娘。”
凛风也笑了。
她松开手，退后一步，把那块电子牌重新举起来，屏幕刷新，变成新的四个字：**永远第一**。
林峰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有点暖。
他拿起工具箱，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下。
“对了。”他回头，“你这块牌子，能借我用用吗？”
“干嘛？”凛风问。
“下一回开会。”林峰眨眨眼，“我打算挂在脖子上，写‘本指挥官已被凛风认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