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令人牙酸的指甲刮擦声，就像直接在肖恩的头盖骨里响起。
它从那块不起眼的石板后面传来，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执拗的疯狂。
肖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紧紧贴上了冰凉的墙壁。
之前的勇者，都死在了这扇门前。
他们都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龙后希尔维娜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
肖恩的脑子飞速运转。
一扇巨大到夸张，布满恐怖爪痕的黑曜石巨门。
一扇不起眼，后面传来诡异声响的石板。
二选一。
选错了就死。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难度的综艺闯关游戏！
肖恩的喉咙发干，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这龙后丈母娘，看着温温柔柔的，下手怎么这么黑啊！
就在他脑内风暴席卷，试图从社畜生涯的ppt制作经验里找出什么逻辑分析法时，一行熟悉的，带着淡蓝色光效的文字，突兀地在他眼前跳了出来。
【警告！龙族‘信赖’数值出现异常波动！】
【当前信赖值：68\/100（持续缓慢下降中）】
【波动源头锁定：王座大厅。】
【原因分析：由第三方势力‘精灵使团’恶意散播的负面言论，正在动摇部分龙族成员对您的基础信任。】
肖恩猛地一愣。
什么玩意儿？
精灵？
他瞬间想起了那个金发碧眼，被自己气得三番五次吐血的精灵王子菲尼克斯。
那家伙还不死心？
自己在这儿面对生死考验，他们在那边搞舆论攻击？
这帮尖耳朵的，玩得也太脏了吧！
紧接着，新的任务面板弹了出来。
【紧急支线任务：拨乱反正！】
【任务描述：流言是无形的利刃，足以杀死巨龙。在它彻底发酵前，揪出幕后黑手，用最有效的方式，巩固您在龙族内部的‘赘婿’地位！】
【任务奖励：专属感知技能‘风之语’，生存点+1000。】
【失败惩罚：龙族‘信赖’值清零，您将被打上‘人类奸细’的标签，触发‘龙炎洗礼’结局。】
“……”
肖恩看着那个“龙炎洗礼”的字样，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紧。
这系统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前有丈母娘的送命题，后有精灵的背刺。
他现在就像一个被两头猛兽夹在中间的悲催三明治。
但是，系统弹出的信息，也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精灵在搞鬼。
龙后正在测试他。
这两件事，有没有可能……是关联的？
肖恩的视线，从那扇巨大的黑曜石门，移到了旁边那块发出噪音的石板上，最后，落在了龙后希尔维娜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
她平静地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做出那个决定生死的选择。
一个正常的勇者，会怎么选？
要么，选择挑战那扇看起来就充满危险的巨门，试图用力量证明自己。
要么，选择探索那块发出诡异声响的石板，试图用智慧解开谜题。
但这两个选项，都落入了“勇者”的思维定式。
而他肖恩，现在的人设是什么？
是勇者吗？
不，他是龙族的准女婿，是伊格瑞丝的“心上人”。
龙族，或者说，这位龙后，真正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肖恩深吸了一口气。
赌一把！
他没有走向任何一扇门，反而直视着希尔维娜，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开口。
“龙后陛下。”
希尔维娜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在我做出选择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说。”
“您希望我……以一个‘人类勇者’的身份来选择，还是以‘伊格瑞丝的伴侣’的身份来选择？”
这个问题，让希尔维娜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没有立刻回答，通道里的气氛愈发凝滞。
那刮擦石板的声音，似乎也停歇了一瞬。
肖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方向。
这根本不是一个关于力量或智慧的测试，这是一个关于“立场”的测试！
许久，希尔维娜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有区别吗？”
“当然有。”
肖恩挺直了腰杆，他感觉自己此刻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果我是勇者，我会选择那扇黑曜石门，用我的剑去斩断一切阻碍，因为那是勇者的宿命。”
“但如果我是伊格瑞丝的伴侣……”
肖恩顿了顿，脸上挤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真诚，最无辜的笑容。
“我的选择是，相信您。”
“相信您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马上就要死在这里的倒霉蛋。”
希尔维娜：“……”
肖恩继续他的表演。
“您是伊格瑞丝的母亲，您的测试，必然是为了我们好。所以我不需要去猜，不需要去选。我只需要站在这里，等待您的指引，因为家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不是吗？”
这一套组合拳打出去，肖恩自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但他别无选择。
对付长辈，尤其是丈母娘这种生物，讲道理不如讲感情，秀肌肉不如秀态度！
果然，希尔维娜沉默了。
她看着肖恩，那审视的，冰冷的态度，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她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会给出这样一个……滑头，却又无法反驳的答案。
他把皮球，漂亮地踢了回来。
“你很聪明。”
半晌，希尔维娜终于给出了评价。
“比之前那些只知道用蛮力的蠢货，要聪明得多。”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块石板后面的刮擦声，彻底消失了。
肖恩暗自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看来是活下来了。
“不过，”希尔维娜话锋一转，“光有聪明的头脑还不够。”
“你还需要证明，你有能力守护伊格瑞丝，有能力应对来自外界的……恶意。”
来了！
肖恩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正题。
他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同时又带点委屈的表情。
“陛下，您说得太对了！”
“就在刚才，我感觉到一股针对我的，非常阴险的恶意！”
他指了指王座大厅的方向。
“就在外面！有人正在散播谣言，污蔑我的人品，质疑我对伊格瑞丝的感情，试图破坏我们龙族与人类之间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他这番告状，说得是声泪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为爱忍辱负重的白莲花。
希尔维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哦？是谁？”
“是精灵！”
肖恩斩钉截铁。
“就是那帮尖耳朵的！他们的王子求爱不成，就派手下搞这些阴谋诡计！简直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他们不仅侮辱了我，更是看扁了公主殿下的眼光！这是对整个龙族的挑衅！”
肖恩越说越气，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必须把这件事闹大。
只有把精灵的阴谋摆在台面上，他才能彻底洗清自己“奸细”的嫌疑，顺便还能完成系统的任务。
希尔维娜听完，脸上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知道。”
肖恩一愣：“您……知道？”
“当然。”
希尔维娜理所当然地回答。
“从他们踏入龙巢的那一刻起，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在我的感知之下。”
肖恩的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
合着您老人家一直在现场吃瓜啊！
那你还在这儿考我个什么劲儿！
希尔维娜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她轻笑了一声。
“我想看的，不是他们做了什么，而是……你会怎么做。”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一点。
一圈水波般的涟漪荡漾开来，幽暗的墙壁上，竟浮现出了一副清晰的，活动的影像。
影像里，正是王座大厅的景象。
他看到了那头暴怒的青铜龙，看到了分裂成两派的巨龙，也看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一脸窃喜的精灵侍从洛里安。
然后，他看到了伊格瑞丝。
看到了她一步步走到大厅中央，看到了她脸上消失的笑容，听到了她说出的那句……
“我就把他的尾巴点着。”
“让他一边跑，一边给大家表演一出漂亮的烟火。”
肖恩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希尔维娜侧过头，看着他呆滞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现在，轮到你了。”
“流言已经起来了，伊格瑞丝用她的方式，把它按了下去。”
龙后优雅地一摊手，影像中，精灵使团正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
“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