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去……抢了他的剧本。”
苏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安全屋内所有躁动的气息。
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也没有生死决战的悲壮。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我们去楼下吃碗面”。
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在混乱的车流中逆行，贴着路边疾驰。车窗外，是尖叫、是警笛、是无数人惊恐抬头望天的末日景象。车厢内，却是一片奇异的宁静。
“九哥，说真的，我们现在冲过去，算不算是自投罗网？”秦海一边检查着怀里厚厚一沓的符箓，一边忍不住开了口，“那老小子现在肯定跟个核反应堆似的，咱们这么点人，够他塞牙缝的吗？”
夏子轩闭着眼，正在调理刚才被龙脉能量冲击而受损的心神，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当婉儿姐那二十个小时是在网购吗？”
“嘿，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秦海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苏九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淡淡开口：“夜鸦的计划，是把整座城市的龙脉能量抽干，通过‘天心’增幅系统，将其转化为开启‘门’的钥匙。他现在，确实是整座城市力量的中心。”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一个厨子，把全城最好的食材都堆在了自己的灶台上，准备做一道佛跳墙。婉儿做的，就是悄悄在他的灶台底下，接了一根煤气管。现在，只要我们拧开阀门，再点个火……”
“佛跳墙就变成了佛跳楼？”秦海眼睛一亮，这个比喻他听懂了。
“那我们就是那个点火的？”
“我们是去关总闸的。”苏九纠正道，“顺便把那个想炸厨房的厨子，给请出去。”
商务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废弃的地铁站入口。这里早已被封锁，铁门上锈迹斑斑。
一行人下了车。除了苏九三人，还有七八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为首的，正是前“夜影”二号人物，烛眼。他和他身后的几名“夜影”叛逃者，神情肃穆，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苏先生，”烛眼走到苏九面前，声音沙哑，“夜鸦的位置，就在这下面。但他用‘界碑’制造了一个空间断层，我们进不去。”
“我知道。”苏九点了点头，看向夏子轩。
夏子轩走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没有去碰触门锁，而是伸出右手，五指张开，悬于门前一尺之处。
“婉儿姐，坐标校准，频率对接。”他在心中默念。
下一秒，他手心前方的空气，开始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剧烈地扭曲起来。一道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眼前的铁门、墙壁、乃至整个空间，都出现了水波般的幻影。
“找到了！”夏子轩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开！”
他五指猛地一握，仿佛攥住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用力向旁边一扯！
刺啦——
一声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刺耳声响，在众人耳边响起。眼前的空间，竟真的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黑漆漆的口子。那口子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光，里面没有光，只有一片深邃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入口只能维持三十秒！”夏子轩的脸色又白了一分，额上青筋暴起。
“走！”
苏九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迈步踏入了那片虚无。秦海紧随其后，进去前还不忘拍了拍夏子轩的肩膀：“兄弟，干得漂亮！回头请你吃腰子，管够！”
烛眼和他的手下们也鱼贯而入。
当最后一个人进入后，那道空间的裂口迅速合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废弃的地铁站，再次恢复了死寂。
……
穿过空间裂隙的感觉，并不好受。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当脚下终于传来踏实的触感时，秦海第一个没忍住，扶着墙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我……我再也不坐过山车了……”他擦着嘴，脸色发绿。
但没有人理会他的抱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腔的边缘。穹顶高不见顶，无数根比火车车厢还粗的能量导管从黑暗中垂下，像巨蟒般盘踞，最终汇入中央那个巨大无比的圆形祭坛。
祭坛上，赤红色的符文流光如岩浆般奔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血色。而在祭坛的最中心，那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晶柱，正散发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威压。
夜鸦，就站在晶柱之下。
他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缓缓转过身。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赤金色，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神圣和漠然。
“叛徒，带着外人，回到了不该回来的地方。”他的声音在空腔中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每一根能量导管中发出来的。
“夜鸦！”烛眼往前踏出一步，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你疯了！这不是‘回归’，这是毁灭！你会被‘门’后的力量撕成碎片，还会拖着整座城市给你陪葬！”
“毁灭，亦是新生。”夜鸦的目光越过烛眼，落在了苏九身上，“守护者的后裔，你不该插手我们的‘家事’。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的家事，是把我家给点了当柴火烧。”苏九笑了笑，将手中的桃木剑轻轻一振，剑身上，一抹温润的清光流转开来，将祭坛传来的狂暴威压隔绝在外，“这生意，我做不了。”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夜鸦眼中最后的一丝人性似乎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冰冷，“既然你们这么想留下来，就成为‘门’开启的第一批祭品吧。”
话音未落，他身后，十几个同样身穿玄色长衫的“夜影”核心成员，无声无息地站了出来。他们每个人的气息都强大而诡异，与周围沸腾的龙脉能量隐隐共鸣。
大战，一触即发！
“动手！”
苏九一声低喝，身影第一个暴射而出，直取祭坛中心的夜鸦！
“拦住他！”夜鸦身前，两名核心成员交叉着手臂，一面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赤红色盾牌瞬间成型。
轰！
苏九一拳捣在盾牌上，拳头与盾牌接触的地方，空气都炸开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涟漪。那面足以抵挡穿甲弹的能量盾，竟被他一拳打得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我操！这么猛！”秦海看得热血沸腾，从怀里掏出两沓符箓，像发扑克牌一样甩了出去，“小的们，你秦爷爷来给你们发红包了！五雷符，买一送十，不要钱！”
符箓在空中自燃，化作数十道刺眼的电光，劈头盖脸地砸向“夜影”的人群。
“结阵！”
“夜影”成员反应极快，瞬间散开，脚踏奇异步伐，引动地面的能量流光，形成一个防御阵法，将雷光尽数挡下。
“烛眼！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一名和烛眼关系匪浅的“夜影”头目，红着眼冲了上来，“领袖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组织！”
“我不是背叛组织，我是在拯救组织！”烛眼迎了上去，两人瞬间战作一团，“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他要带我们去的，根本不是家园，是地狱！”
整个地下空腔，瞬间化作一片惨烈的战场。
符箓的光芒、能量的对轰、金铁的交鸣声、愤怒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
夏子轩没有加入混战，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眉心处一点灵光闪烁。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秦海，左后方三步，那个穿风衣的，他的能量核心在右肩！”
“烛眼，他们的阵法弱点在‘巽’位，让千面去破！”
“九哥，夜鸦正在调动龙脉能量，他脚下三尺，是能量回流的节点！”
他成了一个战地指挥塔，用他超凡的感知力，为每一个同伴提供着最精准的情报。
而林婉儿的声音，也适时地在每个人的特制耳机中响起：“敌方通讯已切断。他们的能量护盾频率被我锁定了，每次启动都会有零点三秒的延迟，抓住机会！”
苏九一脚踏在夏子轩指出的节点上，一股磅礴的大地之力顺着脚底涌入。他没有闪避夜鸦迎面拍来的一掌，而是以硬碰硬，同样一掌推出！
砰！
两掌相交，爆发出的气浪如同一圈实质的冲击波，将周围缠斗的人都掀飞了出去。
苏九和夜鸦各自退后三步。
“你……竟然能借用龙脉之力？”夜鸦赤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讶。
在他看来，龙脉是狂暴的、待宰的羔羊，只能被强行抽取。而苏九，却像是在安抚一头暴怒的雄狮，并借用了它的力量。
“它不是你的燃料，它是这座城市的命。”苏九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目光如剑，“而我，是它的医生。”
“医生？”夜鸦笑了，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疯狂，“那我就先杀了你这个医生，再给这座城市，做一场盛大的截肢手术！”
他双手高举，整个祭坛的赤红色光芒，都向着他的掌心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