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似的泼在工厂上空，仓库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把林晚星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穿着陆沉舟送的军大衣，坐在仓库角落的木凳上，手里攥着两块军牌——一块是她从原主贴身衣物里找到的“舟”字牌，边缘磨得有些光滑；另一块是白天整理旧物箱时发现的“沉”字牌，上面还沾着点铁锈。
两块军牌拼在一起，正好是“沉舟”二字，不用想也知道是陆沉舟的。可晚星盯着这两块牌子，心里却像堵了团棉花，怎么也舒不开——原主明明救了陆沉舟，为什么军牌会分成两半？而且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救人的片段总是模模糊糊的，像蒙了层雾。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原主残留的记忆：那天原主去镇上给生病的弟弟抓药，路过后山时听到有人喊救命，跑过去就看见两个蒙面人拿着刀，围着一个穿军装的年轻男人——那男人应该就是陆沉舟。原主当时急了，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其中一个蒙面人，趁乱拉着陆沉舟往树林里跑。
记忆到这里就变得零碎了，只记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还有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原主慌得厉害，跑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一棵树，怀里的什么东西掉了，当时她顾不上捡，拉着陆沉舟继续跑，直到把人送到镇上的卫生院，才敢回头看。
“到底掉的是什么？”晚星睁开眼，手指摩挲着“舟”字军牌的边缘，“是只掉了一半，还是两块都掉了，又被陆沉舟捡回了一块？”
她把两块军牌放在煤油灯底下仔细看，“沉”字牌的背面有一道浅浅的划痕，而“舟”字牌的背面却很光滑，没有任何痕迹。这说明两块牌子可能不是在同一时间掉的，或者掉了之后经历过不同的事。
晚星又翻出原主的旧布包，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药方，还有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荷包，里面装着几颗干了的野果子。她把荷包翻过来倒过去，没找到任何跟军牌有关的东西。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军牌的明确片段，好像救人之后，就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底，再也没跟人提过。
“为什么原主不跟陆沉舟说呢？”晚星皱着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是怕被人报复，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想起王桂花之前说过，原主的父母死得早，是被王桂花拉扯大的，可王桂花对原主并不好，经常打骂她，还想把她卖给张铁蛋换彩礼。难道原主是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陆沉舟，所以才不敢说？还是说，当时追他们的人，跟王桂花有关系？
越想越乱，晚星把军牌重新用红绳系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煤油灯的光跳动了一下，映得仓库里的农具影子忽明忽暗，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她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推开一条缝往外看——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安静得有些吓人。
“还是等再想想清楚吧。”晚星轻轻叹了口气，关上仓库门，“要是现在跟陆厂长说，万一记忆有偏差，或者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反而不好。”
她回到木凳上，拿起旁边的库存台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军牌的事，还有原主模糊的记忆片段。她甚至开始怀疑，原主救的人到底是不是陆沉舟？可除了陆沉舟，谁还会有“沉”字军牌呢？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晚星心里一紧，赶紧吹灭煤油灯，躲到货架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仓库门口，然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晚星，你在里面吗？”
是陆沉舟的声音。晚星松了口气，从货架后走出来，重新点亮煤油灯：“厂长，您怎么来了？”
陆沉舟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里面冒着热气：“刚才路过仓库，看见灯还亮着，给你带了碗姜汤，晚上冷，喝点暖暖身子。”他把搪瓷缸递给晚星，目光扫过桌上的台账，“还在整理库存？”
“嗯，明天要跟会计对账。”晚星接过搪瓷缸，指尖碰到温热的缸壁，心里暖暖的。她没提军牌的事，也没说自己刚才的疑惑——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陆沉舟说这件事。
陆沉舟点了点头，没多问：“别熬太晚，仓库里凉，早点休息。”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帮晚星带上了仓库门。
晚星捧着搪瓷缸，喝了一口姜汤，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刚才的寒意。她看着仓库门的方向，心里暗暗决定：等把原主的记忆理清楚，找到军牌分开的原因，再跟陆沉舟坦白——她不能让原主的功劳被埋没，也不能让自己心里一直揣着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