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忽然传来撕裂般的响动。
那片笼罩庭院的黯淡天幕，终于在晓梦重伤之际彻底瓦解。
崩塌之声如雷贯耳。
“这……不可能……”
晓梦低声呢喃，眼神涣散，似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乃天宗至强者，竟败得如此干脆？
……
“原来，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天地失色’？”
一道身影从光芒尽头缓步而出。
周身金芒如潮水退去，尽数归于体内。
语气平淡，不带情绪，却字字如针。
可听在晓梦耳中，却成了最尖锐的嘲讽。
“你……呃！”
她刚欲开口，又是一口血喷出。
“你心存杀念，倾尽全力攻我，却被我的‘金光咒’原路奉还。”
“一切结果，皆由你亲手造成。”
那人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道家所求，是柔而不争，润物无声。”
“水之德，在利万物而不居功。”
“而你方才之举，已背离大道本意。”
每一句话都如刀刻入心。
晓梦脸色变幻不定，却无法反驳一字。
“咳咳……”
逍遥子缓缓撑起身子。
他的伤虽重，尚能行动。
目光落在神秘男子身上时，满是警惕。
但当那些话语传入耳中，警惕渐渐化作敬意。
“阁下……”
他刚开口，便被剧痛打断。
深吸几口气后，才勉强继续。
“您的武功，令人折服。”
“对‘道’的理解，更让逍遥子茅塞顿开。”
每说两三个字，便需停顿调息，仿佛言语本身也成了负担。
“先生言重了。”
神秘男子轻笑，神情再度回归宁静。
“您施展的‘万物回春’一式，意境深远，丝毫不逊于‘天地失色’。”
“一动一静，互为映照，实乃妙极。”
“你怎会知晓……”
逍遥子面色骤变，声音微颤。
他确实在剑式中暗藏了“万物回春”。
此技为人宗不传之秘，以心养气，返本归真，与天宗“天地失色”对立而生。
一者向外掌控乾坤，一者向内唤醒生机。
他自信隐匿无痕，却不料被一眼识破。
更令他心头震动的是，眼前这人竟似通晓两宗至高法门。
那双眸中的沉静，仿佛早已看透三十六峰云雾，阅尽道藏千卷玄机。
“阁下武艺高强，逍遥子心服口服。”
他低语，握剑的手微微发紧，终是敛锋收势，抱剑行礼。
脸色虽白，神情却无虚饰。
……
“竟真的退了？”
“哈哈，道家威仪，今日算是落了尘。”
“可他也坦然认败，这份气度，未必输尽。”
“正是，比起强撑颜面的，这样反倒让人敬重几分。”
人群低语纷纷，原本的嘲讽渐渐转为一丝默然。
逍遥子一退，反赢得几分尊重。
……
“区区无名之辈，也敢放肆！”
“掌门暂让一步，你们便蹬鼻子上脸？”
“今日若不教训你，天宗山门岂容你随意践踏！”
几名天宗长老怒目而出，脚步交错，瞬间将神秘男子围困中央。
逍遥子眉头一皱，“你们想干什么！”
“你既已败，便无权再言战。”长老冷声呵斥，目光如刀转向阵中之人，“辱我宗门，岂能轻饶！”
“结——三才斗阵！”
“是！”
众人齐动，衣袂翻飞间，符印成列，气机连络。
天地骤然一凝，阵中气息如渊涌起，玄奥难测。
外人望去，只见雾气缭绕，三光错影，仿佛自成一方小界。
阵中之人立于中央，四周压力如潮水般挤压而来，每一寸空气都似化作利刃，每一缕风声皆含杀意。
恍若孤舟漂于怒海，渺小而孤立。
“多年过去，还是这般执迷不悟。”
神秘男子轻叹，摇头。
“大言不惭！”长老怒喝，正欲催动阵法绞杀。
他却缓缓抬手，指尖轻点虚空。
一点幽蓝浮现，如寒星初现夜空。
“不好！他在引符！快拦下他！”
天宗诸位长老瞬间出手，齐齐扑向那名神秘来者！
轰——
天地人三气交融，气势如虹。
刹那间，一股堪比大宗师巅峰的威能猛然爆发，将男子立身之处炸出一个深坑。
“太迟了。”
声音自上方飘落，轻若无物。
“什么？”
众人猛然抬头。
只见一枚湛蓝色的完整符文，静静悬浮于男子胸前半空。
“竟在一息之间勾勒出如此繁复的符纹……”
道家之中不乏符道能手，可这般速度与精准，前所未闻。
此人必定深谙道门秘术，甚至可能曾浸淫其中多年。
不等众人反应，男子指尖微动，又一道符文瞬息凝聚。
轰隆隆——
天际雷鸣骤起。
原本晴朗的苍穹顷刻间阴云翻滚，电蛇狂舞。
“这……这是……”
天宗长老们仰望天空，面露惊惶。
“五雷符咒。”
“去。”
男子语气平淡。
话音落下，雷霆万钧，整座庭院被雷光吞没。
“啊！”
刺耳的电流声如同深渊巨口，所及之处，万物俱毁。
……
“哗——这聚雷之威，真是骇人！”
“早知他有此等手段，晓梦与逍遥子何须出手？”
“或许他本不愿伤人。”
“但天宗咄咄逼人，已至绝路。”
……
雷光在太乙山观妙台肆虐良久，终渐平息。
“咳咳……咳……”
数位天宗长老瘫倒在地，气息微弱。
双手、衣袍、肌肤皆焦黑一片，触目惊心。
体内经络似有残电游走，稍一动作便痛彻骨髓。
“你……究竟是谁？”
一名长老艰难抬头，目光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咔嚓。
未等回应，男子脸上面具忽现裂痕。
咔嚓，咔嚓。
裂纹蔓延，转瞬碎成两片。
面具落地，露出真容。
逍遥子、晓梦等人不由自主凝神望去。
当看清面容时，所有人神色剧变，瞳孔骤缩。
“是你？！”
“是你？！”
晓梦与逍遥子异口同声，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
“怎么回事？他们认识他？”
“听这语气，天宗与人宗的掌门都认得此人？”
“能让两位掌门如此动容，定然与道家渊源极深。”
“可既血脉相连，他又为何现身搅乱雪霁之争？”
晓梦与逍遥子神色骤变，旁人立刻察觉到异样。
这从未显露真面目的男子，显然与二人有着极深的过往。
众人屏息凝视，目光齐刷向那名白发之人。
“呵，真是出人意料，竟如此年轻俊朗。”
“可这般年纪，怎会一头白发？”
“瞧他眉心那点朱红，像是天生印记。”
“肌肤如玉无瑕，气质超然，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只一眼，四下皆惊，低语声此起彼伏。
……
“是你！”
逍遥子猛然踏前几步，不顾重伤在身，眼中震愕难掩。
晓梦则僵立原地，视线牢牢锁住那张脸。
“你……不该存在……”
她唇色惨白，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