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人说的是真的？”
“云中君炼的哪是什么仙丹，分明是害人的毒药！”
“蜃楼也是骗来的吧？为了出海寻什么虚无缥缈的仙山……”
“哈哈哈，嬴政要是听见这些话，怕是要掀了案几！”
“不止掀案，我看阴阳家马上就要步罗网后尘，彻底覆灭！”
观者哗然，议论如潮。
这不只是秘辛泄露，而是动摇帝国根基的惊雷。
嬴政，那个扫平六国、统御八荒的帝王，竟被一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可怕的是——他的性命，或许正悄然滑向深渊。
……
“陛下！”
月神双膝跪地，声音颤抖。
“此事唯云中君所为，绝非阴阳家本意！”
“恳请陛下详察！”
殿内寂静无声。
无人回应，也无人敢动。
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耳膜，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一人所为？”
许久之后，头顶传来一声低语。
嬴政的声音，竟似含着笑意。
话音落下，四周的人只觉寒意刺骨，如同被寒冬的风贯穿全身。
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咸阳宫内，寂静得仿佛连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
嬴政未曾开口，可整个大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
那股力量压迫着每个人的胸口，几乎让人跪倒在地，不敢直视前方。
这威势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正是来自那位端坐于高位的帝王——嬴政。
除嬴孤影外，所有人皆低下了头颅，目光紧贴地面。
他们心里清楚，大司命方才揭出的秘密，已触碰到最危险的禁忌。
所谓长生，不过是虚妄之谈。
不死药，也只是编织出来的幻梦。
即便嬴政怒极之下下令铲除阴阳家，无人会觉得意外。
“竟敢欺瞒天子，阴阳家胆子未免太大。”
“东皇太一与月神向来谨慎，怎会卷入这般祸事？”
“可若不是云中君当初献上的丹药让陛下龙体转安。”
“阴阳家又岂能得到如此厚待，甚至获准兴建蜃楼远航寻仙？”
像李斯这样的重臣，脑海里迅速浮现过往种种。
云中君炼制的药丸曾数次缓解秦皇病痛，因而他所言“东海有仙，可授长生”之语，便被奉为至理。
于是举国之力，建造巨舰蜃楼，只为求那一丝永生希望。
如今，大司命却当众指出，这一切或许全是骗局。
那些年进献的丹药，非但不能延年益寿，反而可能悄然侵蚀帝王身躯，留下难以挽回的隐患。
“前有赵高弄权，今有云中君欺君罔上。”
“陛下至今未动杀心，已是极尽克制。”
李斯心中暗叹。
世人总说秦皇暴戾，因怒杀人，视性命如草芥。
墨家、道家人宗、农家等学派借此宣扬其恶，煽动叛乱。
但他们看不到更深处的真相。
真正目光深远者，唯有嬴政一人。
早在他亲掌朝政之前，六国早已衰败不堪，摇摇欲坠。
天下归一，并非侥幸，而是大势所趋。
正当李斯默然思索之际，大殿依旧无人敢言。
嬴孤影悄然望向嬴政。
只见那垂帘后的面容被玉珠遮掩，仅露出紧抿的唇角与冷峻下颌。
即便看不清全貌，也能感受到其中压抑的怒火。
而在殿中跪伏的月神，脊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指尖微微发颤。
嬴政静默不语，月神便垂首立着，不敢妄动分毫。
“来人。”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寂静如渊，终于响起两个字，低沉而清晰。
“带月神下去。再命章邯即刻启程，前往蜃楼，迎东皇太一入秦。”
“阴阳家其余长老，一并召来。”
声音平缓，却似寒刃出鞘，无声划过众人心头。
“若他们推辞，章邯明白该怎么做。”
话音落罢，嬴政袖袍轻拂。
“遵命！”数名甲士应声而出。
“月神大人，请随我等前行。”
月神未语，眸光微闪。她清楚，此时绝不可违逆。
嬴政虽未明言囚禁，但此令之下，实为软禁无疑。
尚存一线转机，若贸然反抗，盖聂近在咫尺，自己必死无疑。
更甚者，阴阳家也将因此陷入绝境。
“多谢陛下。”她低声开口，语气平静，转身随秦兵离去，背影寂寥。
待月神身影消失于殿外长廊，嬴政抬眼，目光缓缓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
无人作声。
谁敢轻易开口？长生之愿，是帝王心中最深的执念，亦是最不容触碰的禁忌。
一句错言，便可能万劫不复。
就连伴随他多年、素有谋略的李斯，和剑术通神的盖聂，也都低头缄默。
“孤影。”
嬴政终于点名，声音冷得如同霜降。
“在。”嬴孤影端正坐姿，神情淡然，并无半分慌乱。
“儿臣以为，云中君所献丹药，确无长生之力，欺瞒圣听，罪责难逃。”
“但他潜心炼药多年，或掌握过往丹毒之解法。父皇既已服药，追责之外，更应设法补救。”
他语气从容，仿佛谈论的并非帝王怒火，而是寻常朝议。
众人屏息，唯恐牵连。可嬴政听完，仅是冷笑一声，并未发作。
“宣太医。”
“是！”侍卫领命疾步而去。
群臣互望，神色复杂，却仍无人敢言。
……
“云……中……君。”
当大司命提及云霄阁下的密室，东皇太一闭目片刻，心中已有预感。
身为金部五长老之一，云中君精通丹道，天赋卓绝。
可正因如此，他涉足之深，或许早已超出了表面所见。
没有云中君，阴阳家或许早已被秦皇遗忘。
可就连东皇太一也未曾想到，此人竟敢行此险招。
以丹药欺瞒帝王，药效虽强，却暗藏祸根。
凡人动怒，不过伤及身边数尺。
帝王震怒，山河为之变色，千里化为焦土。
“东皇阁下……”
当那道身影缓缓转身，云中君只觉脊背发寒，冷汗自额角滑落。
“你一人之私，要拖整个阴阳家入万劫不复之地？”
声音未落，压迫如山倾泻而下。
云中君双膝微颤，几乎支撑不住。
“请……请容我禀明原委。”
一声冷哼划破寂静，无形气劲骤然扩散。
“先擒大司命。你犯下的事，之后再清算。”
外患未除，内部不可乱。
但今日放过，不代表日后再无追究。
“遵命。”
云中君脸色惨白，听出那话中深藏的寒意。
他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投向大司命，眼中恨意翻涌。
像毒蛇盯住猎物，只待时机一到，便扑上前去噬其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