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如闪电般击中她,那是她和云斑比谁更惨,更可怜。
母亲以为她想父亲,卧在地上温柔的声音在黄昏中流淌。
“你想你父亲吗?孩子。”
钟离七汀尴尬,她随口哄小盆友的。对于这个血缘上的,那有啥深厚的感情,那不扯犊子吗?!
“他的斑纹像夜空中的星星,走路时右腿会画一个小小的弧,他说这样更省力。”
钟离七汀以为那些记忆早已模糊,毕竟过去好多年。
雄鹿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它转过头,目光穿过几百米的距离、尘土,与她的视线相撞,就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了。
“汀姐,根据遗传标记比对中斑纹相似度75%,步态特征相似度89%,初步判断存在直系血缘关系,概率73%。
自然界大多哺乳动物具备血缘识别功能,以避免近亲繁殖,它已认出你是它闺女。”
“好扯呀!”
钟离七汀看看自己背上长得像星星的花纹,那头雄鹿透出的眼神中有某样东西,好似穿透了岁月与遗忘,直接叩击在她灵魂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地方。
“眸。。。”
胜利者公鹿注意到了新来的挑战者,它发出警告性的低吼,用前蹄刨地,准备干架。
星纹雄鹿,她老爹。
钟离七汀在心里这样称呼它,它缓缓走向场地中央,目光终于从钟离七汀身上移开,转而全神贯注与对手对峙。
刚才9527的话,小红也听见了。她挤兑:
“汀汀,马上你就有后妈了。”
“它只是我生物学的老爹。”
钟离七汀翻白眼,想给小红一蹄子。
“阿统,你说的好消息和坏消息是啥?”
“好消息,你找了失散多年、素未谋面的亲爹。坏消息,亲爹认出了你,但。没有父爱给你。。”
“哈哈哈。。9527你太逗了,你没看到你家汀姐脸黑了一半?”
“姐姐。”
云斑关心的眼神扫过来,钟离七汀点点头。
“云斑斑,父亲是真的,可我成年了,不再需要父爱。”
“好吧。”
这一战与之前截然不同,两头巨兽没有立即冲撞,而是绕着彼此踱步,像两位古老的角斗士在阅读对方的灵魂。
又像星爷的华安和武状元在惺惺相惜的转圈圈,互相欣赏,主打一个远距离眼神、精神、气势攻击。
它们的脖子微微弯曲,保持着完美的攻防弧度,随时开战。
“汀姐,你父亲在评估公鹿左肩的旧伤,有几分把握,我检测到对方承重时左前肢有0.3秒的延迟反应。”
话音刚落,星纹雄鹿就选择从左侧发起第一击,他攻击角度极其刁钻,不是水平线抨击,而是自上而下的劈压,瞄准雄鹿脖子的中段。
雄鹿勉强格挡,但明显下盘不稳,立刻失去平衡,星纹雄鹿立刻变招,将脖子如鞭子般撤回,又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切入。
“汀啊,你爹是个战斗机。”
“你爹才是战斗机!”
俩公鹿不是单纯的蛮力较量,而是策略、时机与经验的舞蹈表演。
每一次撞击都经过仔细的计算,每一次移位都暗藏后续战斗技巧。
一时间,灰尘扑扑,两只巨大剪影时而分开,时而纠缠扭打,脖颈的撞击声如同远古的鼓点,敲击着大地的心脏。
钟离七汀无法移开视线,她感觉自己以前的打架方式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跟蛮牛犁了三分地一样,毫无技巧可言。
她仔细观摩,喊9527记起来,以后还可以这样战斗。
这场面有点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 ?!
每一次碰撞都让她肌肉不自觉紧绷,云斑也看的忘我,站在她身边,同样屏息凝神关注两位姿态。
“汀,你觉不觉得他战斗的方式。。嗯。很像你救小象时的那种智慧。”
“像吗?”
钟离七汀持怀疑态度。
战况又发生了变化,雄鹿开始急躁,试图用体重压制,但星纹雄鹿总是巧妙卸力、偏移,反而让雄鹿自己消耗更多体力。
二十分钟后,星纹雄鹿的优势开始显现,雄鹿呼吸粗重,动作出现停顿、滞涩感。
当星纹雄鹿脖子像杠杆一样撬起对手的颈部,同时前腿巧妙地一绊。
嘭。。
前几任的胜利者 ,轰然倒地,尘埃落定。
星纹雄鹿站在倒地的对手旁,没有继续施压,只是静静地等待。
几秒钟后,输家挣扎站起,发出一声复杂的长鸣——
“哞。。。”
承认失败,但保留了尊严,它转身,缓缓走向远方,结束了常胜将军称号。
胜利者扬起头,但它的第一声鸣叫不是朝向观望的雌鹿们,而是转向了钟离七汀的方向。
然后,它向她走来。
一步一步沉稳而清晰,雄鹿们为它让开道路。
雌鹿们好奇地注视,云斑下意识地向前半步,挡在姐姐身前护卫,但钟离七汀轻轻碰碰他脖子,让小家伙不要紧张,放轻松。
“没事。云斑斑。”
星纹在十米外停下,在一个礼貌而安全的距离。
它眼睛是深琥珀色,几乎与钟离七汀一毛一样,目光细细地扫过她的斑纹、她的体态、她眼睛周围的白色睫毛图案。
“哞。。”
它发出一系列声音,低沉而复杂,不是求偶的鸣叫,而是某种。。询问。或者说,是确认?
钟离七汀也感到一种奇异的共鸣,那不是语言能理解的,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认知,仿佛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回应这个声音。
母亲曾说过:
“血缘会说话,用我们听不见的声音。”
“哞。。”
钟离七汀回应一声,那是一种轻柔带有疑问的低频率哼鸣。
星纹眼睛里闪过某种光芒,它缓缓低下头,做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动作,不是攻击性的压低,而是将脖子几乎平贴地面,然后向左偏转,露出右侧颈部的特定区域。
那里,在星形斑纹的中心,有一小块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印记,形状像一弯新月。
记忆再次如潮水涌来,母亲的声音,在星空下告诉她:
“你父亲这里有个胎记,像最小的月亮,我说这是天空给他做的记号,好让我在鹿群中一眼找到他。”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七汀瞬间感到眼眶有些发热,长颈鹿极少极少落泪,但那种灼热感是真实的。
“哞。。”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