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没睁眼。
他知道那东西还在看自己。
刚才光带全灭，只剩晶体发亮的时候，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更明显了。像是半夜上厕所，结果发现马桶里有双眼睛盯着你。
他不敢乱动，也不敢装睡。真睡着了，搞不好梦里就被忽悠去签了卖身契。
他继续靠着柱子，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一下，两下，节奏还是错开七息的拍子。体内的灵力稳住了，不再往外涌，但也没完全安静，像一群等着开工的工人，在工棚里抽烟打牌，随时可能冲出来。
玉佩贴着腰侧，吸能的速度慢了下来。裂痕里的光丝细得几乎看不见，但确实还在动。他没去管它，反正这破玉以前也偷过不少好东西，现在再顺两口也不算过分。
他开始注意空气里的能量丝。
金的、蓝的、红的，飘来飘去，方向不是乱的。金色多往高处走，靠近顶部光带时会变亮；蓝色贴近地面，顺着石板缝隙滑行，有点像地下水的走向；红色最躁，到处乱撞，碰到柱子就炸一下，留下焦黑的印子。
他忽然想起进门前的事。
那时候外面山脉突然亮了一道金光，正好是他们路过的一座死火山。当时他还以为是雷劈了山头，现在想想，那光的颜色和这里的金丝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脚下。
石板已经重新排布过了，不再是之前的灰色，有的发青，有的偏黄，裂缝里透出不同颜色的光。他记得自己刚才站的位置，是一块边缘泛白的板子，后来炸了。现在那块区域空着，底下有个漩涡口，正缓缓旋转，把碎石和能量残渣吸进去。
他试着挪了半步，踩上一块青色石板。
脚底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有东西在动。同时，头顶一条蓝色光带闪了一下，幅度比其他的大。
他又换到黄色的板子上。
这次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注意到，旁边一根柱子底部出现了水渍，很快又干了。
“有意思。”他小声说，“踩对了地，外面就跟着反应。”
他闭上眼，不再看晶体，而是把注意力放远。耳朵听着光带明暗变化的声音，手指感受剑柄传来的微震，鼻子闻着空气里淡淡的硫磺味——这味道只在红色能量丝密集时出现。
他脑子里慢慢拼出一张图。
金丝连着火山和高地，蓝丝通着地下水脉，红丝绕着战斗过的区域打转。而这些能量，最后都流向晶体，被它吸收、转化，再通过光带送出去，维持整个星球的运转。
这地方不是宝库，是总控室。
他要是敢碰晶体，搞不好整个星球的天气、地震、岩浆喷发全得听他调。一个操作失误，可能明天就下酸雨，后天海啸淹村。
“难怪这么想拉我入伙。”他睁开眼，看向晶体，“你是缺个管理员，不是找宿主。”
晶体没反应。
但下一秒，一股热流从丹田往上冲，速度快得让他差点咬到舌头。他立刻调整呼吸，把节奏再错开一点，硬是把那股劲压了下去。
“别来这套。”他冷笑，“上次用幻象勾我当老大，这次想直接抢我身体？门都没有。”
他坐直了些，把破剑横放在腿上，双手按住剑身。剑很旧，但还能用。至少现在握得住。
他开始回忆进门前的路线。
哪座山崩过，哪条河断流，哪个森林突然长疯了。他一边想，一边观察能量丝的流动规律。每想到一处异象，就看看对应的光带有没有变化。
结果还真对上了。
北方雪原融化那天，蓝色光带连续闪了九下；西边沙漠沙暴起来时，红色能量暴增；就连他们路上打翻的那只三眼蜥蜴，死后也有缕黑气飘进晶体。
这玩意儿不光收能量，还收命。
他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之前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被它吸干了？”
他抬头盯着晶体，“你这是挂着生态系统的名，干的是收割机的活。”
话音刚落，整个空间猛地一抖。
所有光带同时变红，空气中能量丝疯狂扭动，像被惊动的蛇群。晶体的旋转加快了，表面七彩光泽变得刺眼，内部流光像要炸出来。
墨轩立刻屏住呼吸，手紧紧抓住剑柄。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呼吸频率调得更乱，彻底脱离七息节奏。
几息后，红光退去，一切恢复原样。
但这次，玉佩裂痕里冒出一缕黑烟，转瞬即逝。
他摸了摸玉佩，温度比之前高了不少。
“你还真怕我说实话？”他咧嘴一笑，“看来我不是第一个看穿你的。”
他不再试探晶体，而是把注意力转向地面。
石板还在变色，位置也在移动。他盯着其中一块，从青转黄，再变成灰白，最后边缘开始冒红光。他记下这个过程的时间，发现差不多是三十息一轮。
他试着预测下一块会变色的石板，提前把脚移过去。
刚站定，那块板子果然开始泛白。
“路径是轮换的。”他低声说，“不是随机，是循环。”
他开始记录每块板子的变化顺序，用剑尖在地上划痕标记。虽然划一下就会被能量吸走，但他改用指甲在柱子背面抠，留下浅印。
一圈下来，他摸清了十二块关键石板的轮替规律。只要踩对时机，就能避开漩涡口，安全移动。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
膝盖有点僵，毕竟坐了太久。但他不敢乱走，现在只是摸清了地板节奏，不代表上面的能量也能躲开。
他抬头看光带。
它们还在缓慢流转，颜色交替。他忽然发现，每当某条光带亮度提升，对应区域的地脉震动就会加强。而这种增强，并不是均匀的，而是集中在某个节点上爆发。
就像……心跳。
他眯起眼。
“你不是机器，你有习惯。”
他开始数光带变亮的间隔，一边数一边调整站位。当他站在第三根柱子右侧时，发现这里的震动频率最稳定，受晶体影响最小。
“藏在这儿最合适。”
他重新坐下，破剑横膝，玉佩塞进怀里。
他不打算碰晶体，也不打算逃。现在跑出去，外面说不定已经开始乱了。既然这东西靠吸收生态反哺运转，那就让它继续转。他只要看明白规则，就能找到安全区。
他闭上眼，一边调息一边听动静。
光带明暗，石板变色，能量丝飘动。这些都不是杂乱无章的。它们之间有联系，有节奏，有规律。
他像在解一道超大迷宫题。不能急，不能贪，更不能信系统给的提示。
他忽然笑了下。
“你们都喜欢拿好处诱惑我。”
“力量啊，地位啊，美女环绕啊。”
“可老子最怕上班。”
他睁开眼，看向晶体下方那个缓缓旋转的漩涡口。
“你要人管你，行啊。”
“但我得先搞清楚——”
“工资结不结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