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玄武秘室启，宝物任挑选
墨轩跪在石台上，膝盖深深陷入湿冷的青苔之中，衣角早已被湖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腿上，仿佛裹着一层铅。水顺着他的发梢一滴一滴滑落，在玄武壳边缘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时间被拉长后凝成的碎珠。他喘得厉害，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仿佛肺叶被烈火反复炙烤过，又像刚从滚烫的火锅底料里捞出来一般，连喉咙都在发烫。
“前辈……我拿上来了。”他抬起颤抖的手，掌心那颗青珠仍在微微跳动，温润中透着一丝躁动，宛如一颗不肯安分的心脏，在他掌心轻轻搏动。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尽管脸上满是疲惫，却仍不忘调侃，“您看，这算不算KpI超额完成？年终奖能不能提前发？灵石、丹药、功法秘籍，随便给点都行啊。”
玄武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唯有它背上那古老的龟甲纹路忽然亮了一瞬，幽光流转，如同老式电表走字时发出的咔哒声，短促而清晰。那一瞬，仿佛天地间的某种规则被悄然记录了下来。
湖心的光柱依旧笔直冲天，穿透层层云雾，将整片湖面映照得如同熔化的银液，泛出金属般的光泽。风停了，鸟鸣绝了，连远处山林的沙沙声也尽数隐去，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静谧的湖心台，与这场无声的试炼。
片刻后，老龟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动作迟缓却不失稳重，像是早高峰地铁里终于等到座位的大爷，松了一口气，缓缓舒展四肢。它抬起一只前爪，爪尖轻点湖面。
哗——
原本平静如镜的湖心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不是炸裂，也不是掀浪滔天，而是像有人用无形的尺子在水面划下一条笔直的线，整片水体竟如幕布般向两侧平移，整齐得令人窒息。一条由黑曜石铺就的阶梯自水中浮现，向下延伸，没入幽深不可测的湖底。台阶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水膜，映着幽蓝微光，仿佛通往地心的电梯已经到站，只等一人踏入。
“你过了心关。”玄武的声音低沉沙哑，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千年古钟敲响的第一声余音，“外力可破千军，唯心难渡一人。你能放下执念，直面本我，已是难得。”
墨轩怔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滴水的双手，脑海中闪过方才那一幕——他在幻境中见到了年少时的自己，那个蜷缩在祠堂角落、被人唾弃为“废灵根”的少年。他曾想逃，想否认，想怒吼着说“那不是我”。可最终，他只是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说：“别怕，我会带你走出去。”
那一刻，青珠骤然明亮，幻象崩塌。
他咧嘴一笑，抹了把脸上的水，顺手把嘴里泡得发白软烂的草茎吐出去。“行吧，心理建设搞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发装备了？”他说着，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双腿却一阵发麻，膝盖一软，差点又跪回去。他咬牙扶住腰间玉佩，那玉佩贴着胸口，温温的，像是谁悄悄塞了个暖宝宝，丝丝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开来，竟让他精神一振。
“反正我已经湿透了，”他晃了晃脑袋，甩掉发丝上的水珠，“再下去一趟也不怕变成落汤鸡VIp。”
他踉跄着跟上玄武的脚步，一步一滑地踏上黑曜石阶梯。每踩下一阶，身后的水面便自动闭合，不留半点痕迹，仿佛从未有人走过。空气越来越凉，潮湿中夹杂着一股古老的气息，像是尘封千年的青铜器被重新开启。耳边只剩下两人缓慢的脚步声，和头顶偶尔滴落的水珠声，清脆得如同更漏计时。
到底了。
眼前豁然开朗。
一间巨大密室静静矗立在湖底深处，穹顶高不可测，四壁光滑如镜，倒映着无数漂浮的宝物。那些物件不靠架子也不落地，就这么悬在半空，有的散发着火红光芒，炽烈如朝阳初升；有的缠绕雷光，噼啪作响，似有龙蛇游走；还有的像活物般轻轻呼吸，仿佛沉睡中的远古魂灵。
一柄通体漆黑的战戟静静悬浮，戟尖滴着虚幻的血珠，每一滴落下都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震得人心头发颤；一套银甲盘踞在角落，表面流转着星辰图案，偶尔闪过一道霹雳，照亮半边空间；更远处，一枚戒指缓缓旋转，指环上嵌着一颗会眨眼的宝石，瞳孔开阖之间，竟似能窥见轮回光影。
墨轩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最近的一枚玉符——那玉符通体碧绿，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
啪！
一股无形力量猛地将他手腕弹开，力道不大，却精准得像是被老师敲了戒尺。他“嘶”了一声，缩回手，揉了揉腕子，嘟囔道：“这么凶？我还以为是自助超市，随便拿。”
“此地藏的是天地初分时留下的灵物。”玄武站在他身后，语气平淡如水，“非‘契合’不可触碰。强取者，反受其噬。昔日有修士妄图夺戟，结果神魂被反噬，三日之内化为枯骨。”
墨轩撇嘴：“合着还得双向奔赴？那我是不是还得先给它写封情书，附上生辰八字八字合婚？”
话虽这么说，他却收起了玩笑神色，认真打量起四周。目光扫过火焰铠甲、雷霆短刀、金纹靴子……每一件都气势惊人，威压逼人，可不知为何，总感觉隔着一层纱，像是隔着毛玻璃看美人，看得见轮廓，却触不到灵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青衫，又摸了摸胸前的玉佩。
忽然，腰间的剑穗轻轻晃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这里根本没有风。
他怔了怔，抬头环视，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秘室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柄长剑，通体碧青，没有任何装饰，甚至连剑柄都是最简单的样式，连护手都没有，朴素得近乎寒酸。它静静地漂浮在离地三尺的位置，剑身如水波荡漾，光线穿过时竟产生层层叠影，像是湖面被微风拂过的瞬间定格，美得不真实。
更奇怪的是，他手中的青珠竟与那剑产生了共鸣，脉动频率完全一致，仿佛两颗心脏在遥远的距离中找到了彼此的节拍。
“你也不张扬啊。”他走近几步，低声说，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是不是也想躺平？天天被人供着当神器，累不累？每天还要摆造型，发光发热，多卷啊。”
话音未落，那剑忽然轻轻一震。
嗡——
一道细微的颤鸣响起，清越悠远，仿佛穿越千年的低语。随即剑身微转，剑尖朝下，缓缓降落，如同一位久候故人的隐士，终于肯俯身相见。
墨轩屏住呼吸，伸出手。
剑稳稳落入他掌心。
没有炸裂的光芒，也没有天地变色，狂风呼啸，雷云汇聚。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就像一对分别多年的老友，在某个街角重逢，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一次握手，便知彼此未曾远离。
他握紧剑柄，冰凉却不刺骨，反而有种熟悉的温度顺着经脉蔓延上来，像是久违的默契重新接通，血脉中某段沉睡的记忆被悄然唤醒。
“我就说嘛。”他嘴角扬起，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湿润，“最强的装备从来不在c位，都在冷门区捡漏。”
玄武站在原地，看着他持剑而立的身影，壳上映出的符文悄然隐去，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
“选好了？”老龟问。
“嗯。”墨轩点头，将剑横握胸前，不再嬉笑，神情肃穆，“就是它了。”
“别弄丢。”玄武只说了三个字，声音比以往更低，却重若千钧。
“那必须的。”他掂了掂剑，又恢复了几分惫懒，“以后咱俩组队刷副本，你主坦我输出，回头爆了装备五五分成，我负责砍怪，你负责嘲讽boSS，怎么样？”
玄武没回应，只是转身，朝着来时的阶梯走去，步伐稳健，却又隐约透着一丝急促。
墨轩深吸一口气，跟上。
可就在他抬脚的刹那，手中长剑忽然剧烈一震。
不是警告，也不是抗拒。
而是……指向了秘室最深处的一面墙。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此刻却因剑光映照，显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裂痕呈蛛网状扩散，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古老图腾——形似龟蛇交缠，却又多出一只眼睛，竖立于额心，透着诡异与苍茫。
墨轩脚步一顿。
他下意识看向玄武的背影，却发现老龟的步伐比之前快了几分，壳上的纹路微微闪烁，似乎在压抑某种波动。那身影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默，仿佛藏着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往。
“前辈……”墨轩开口，声音很轻，“这墙后，是什么？”
玄武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不该问的，别问。”它的声音低沉如渊，“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墨轩盯着那道裂痕，手中的剑仍在微微震颤，仿佛在催促他上前。他忽然意识到，这把剑或许并非单纯的选择，而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往禁忌之门的钥匙。
他低头看着剑身，那碧青的光泽中，似乎浮现出一行古老的文字，一闪即逝：
**“青冥引路，独照幽冥。”**
他心头一震。
原来，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