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别太激动，小心身子。”
秦凛看着母亲欢喜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上前扶住了母亲另一只胳膊。
“我没事！我高兴！我怎么能不高兴！”周蕙挣开儿子的手，又哭又笑，“我盼这一天盼了多少年了！”
“从你爹走的那天起，我就盼着你能成家，能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好了，都好了！”
“湘湘来了，现在又有了孩子……你爹在天上看着，也该合眼了……”
提起早逝的丈夫，周蕙的眼泪流得更凶，但那是混合着怀念和圆满的泪水。
多年的孤寂守望，多年的期盼，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
顾湘听着，心里又暖又酸，反握住周蕙粗糙却温暖的手：“妈，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对！对！越来越好！”周蕙连连点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哎呀！光顾着高兴了！湘湘，你快坐下！快坐下！站着累！”
她几乎是半强迫地扶着顾湘坐到沙发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比秦凛刚才还要夸张。
“湘湘啊，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跟妈说！妈这就去给你做！”
周蕙蹲在顾湘面前，仰着脸，眼巴巴地问，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
“妈，我挺好的，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有点容易累。”
顾湘心里暖融融的，婆婆这毫无保留的喜悦和关爱，让她心里那点因为未知而产生的紧张消散了大半。
“累就多休息！从明天起，家里的活儿你都别沾手了！都交给妈！”
周蕙立刻拍板，然后转头看向儿子，语气瞬间严厉起来。
“凛儿！听见没？以后多顾着家里，别总让湘湘操心！湘湘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
秦凛面对母亲的训斥，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妈。”
“知道就好！”周蕙满意了，又转回头，对着顾湘，声音立马柔了八度，“湘湘啊，这头三个月最要紧，一定要多注意。”
“想吃什么，想干什么，都跟妈说。千万别忍着，啊？”
“妈，您别太紧张了，医生说我身体底子好，没事的。”顾湘笑着安慰。
“那也得注意！这可是咱们家头等大事！”周蕙站起身来，看着洒在桌上的菜，一拍大腿，“瞧我，光顾着高兴了，饭都洒了。你们等着，妈再去炒两个菜！今天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厨房冲，脚下生风，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妈，够了，菜够了。”秦凛叫住她。
“不够！哪能够！今天必须加菜！”周蕙头也不回，声音里满是雀跃，“湘湘，你等着啊，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再炖个鸡汤！”
看着周蕙瞬间充满干劲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紧接着传来更加欢快响亮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和哼唱声，顾湘和秦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笑意和温暖。
家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充满了甜蜜的、期待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秦凛在顾湘身边坐下，再次轻轻握住她的手，顾湘把头靠在他肩上。
这个夜晚，秦家的灯火格外明亮温暖。
饭桌上摆满了周蕙超常发挥做出的丰盛菜肴，虽然只是三口人，却吃出了团年饭般的热闹和喜悦。
周蕙不停地给顾湘夹菜，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肚子，仿佛已经能看到里面那个小小的人儿。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怀孕要注意的事项，讲着秦凛小时候的趣事，规划着将来怎么带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秦凛话依旧不多，但眉宇间的柔和与满足显而易见。
他仔细地听着母亲的话，默默地给顾湘剥虾，挑鱼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吃过饭，周蕙坚决不让顾湘动手收拾，自己利索地洗了碗，又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干劲十足。
临睡前，周蕙还特意来到小两口房门口，探头进来，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湘湘，晚上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喊啊！凛儿，你警醒点！”
“知道了妈，您快去睡吧。”顾湘无奈又感动。
第二天是周留，天气晴好，初冬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海岛，少了夏日的炙热，多了几分温柔。
顾湘收拾完早餐的碗筷，看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秦凛，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她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轻声说：“秦凛，今天天气真好。”
“嗯。”秦凛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落在她脸上，“想出去走走？”
他总是能轻易猜到她的心思。顾湘点点头，带着点试探：“不只是在家属院走走……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逛逛了。听说市里的人民公园，秋菊展还没撤，很好看。”
她怀孕后，除了去卫生队检查和工作，几乎没怎么出过营区。
秦凛和周蕙都担心外面人多杂乱。
秦凛闻言，放下报纸，认真地看着她：“想去？”
“想。”顾湘眨眨眼，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撒娇，“我都问过医生了，她说我现在的状况很稳定，适当的户外活动对身体和心情都有好处。”
“而且……我们好像从来没像别人处对象那样，正儿八经地约会过。”
从他们相识、结婚到现在，生活一直很务实。
救人、养伤、结婚、随军、工作、学习……每一步都踏在现实的轨道上，少有风花雪月的浪漫。
秦凛不是那种懂得制造浪漫的男人，他的爱都藏在日常的柴米油盐和坚实的臂膀里。
但顾湘偶尔也会想，体验一下普通恋人那样的相处。
秦凛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他看着顾湘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那点因为担心而升起的犹豫瞬间消散了。
“好。”他站起身，“去换衣服，穿暖和点。我跟妈说一声。”
“真的？”顾湘惊喜地站起来。
“嗯。”秦凛嘴角微扬，“不是要‘约会’吗？”
顾湘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连忙稳住，脸上却笑开了花。
她快步回房，打开衣柜，挑选衣服。
最后选了一件秦凛给她买的的枣红色毛衣，外面套上那件水红色的呢子外套，脖子上围着他从外地带回来的深红色羊毛围巾。
对镜照了照，气色很好，因为怀孕，脸颊比之前丰润了些，更显温婉。
秦凛也换了便装，一件深灰色的夹克，里面是军绿色的绒衣，下身是普通的长裤。
即使穿便装，他挺拔的身姿和那股沉稳冷峻的气质也掩盖不住。
周蕙听说他们要出去，先是担心，听说只是去公园逛逛，又见儿子一副“有我在没问题”的笃定样子，便也放心了，只再三嘱咐顾湘注意安全，别累着，又往顾湘包里塞了热水壶和几个洗干净的苹果。
“早点回来吃饭，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终于出了门。
没有开车，秦凛说坐班车去，不颠簸。
周末的班车上人不少，大多是去市里采购或游玩的军属。
看到秦凛小心翼翼地护着顾湘上车，找座位，不少相熟的嫂子都笑着打趣：“秦营长陪媳妇出去逛街啊？真贴心！”
“湘湘，这是要去哪儿玩呀？可得注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