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院小物奇 修行自辟
眼前景物变幻，空间流转的轻微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苏小鱼、沈清尘和李志仁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院墙依旧爬满青藤，角落里的老茶树在微风中摇曳，石桌石凳静默而立。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仿佛之前万古坟场中的生死搏杀、恐怖煞魔、以及那颠覆认知的“拂尘”与“镇界石”，都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然而，体内或凝练或消耗的灵力，脑海中更加清晰的剑意感悟、阵法理解以及生死造化的触动，还有那残留在神魂深处、对师父林风及其身边一切的震撼与茫然，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们——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呼……”沈清尘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精神松弛下来，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虚弱感，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他下意识地看向院中几个看似随意摆放的石块，还有那看似普通的泥地，如今在他眼中，这些似乎都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与他刚刚掌握的复合阵法隐隐呼应。
李志仁则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光芒内敛，但灵性盎然的混沌息壤，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造化之意，心潮澎湃。他走到院中一株看似半枯半荣的怪异植物旁，将息壤靠近，那植物竟微微颤动，枯黄的一半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绿意。
苏小鱼静立原地，青钢长剑斜指地面，寂灭剑意如同深潭静水，内敛于身周。她目光扫过院墙，扫过屋檐，扫过师父常躺的那张摇椅，第一次觉得，这看似平凡的小院，处处都透着难以测度的深邃。
林风已经又瘫回了他的摇椅上，眼睛半眯，似乎下一秒就要睡去。他含糊地摆了摆手：“各找各地方，自己琢磨去。没事别吵我。”
流焰、瑶光、玄癸三位师姐相视一笑。流焰拍了拍苏小鱼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小师妹，加油哦，师姐我先去补个觉，刚才活动了一下，有点困了。”说完，化作一道红光，不知钻到哪个角落去了。
瑶光对沈清尘温言道：“清尘，阵法一道，在于引动天地之力，契合万物轨迹。这院中一草一木，一石一土，皆有其‘势’，你或可细细体悟。”她指了指院角那几个不起眼的石块。
玄癸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李志仁身后阴影中，清冷的声音响起：“生机造化，非止于创造，亦在于平衡与掠夺。观察它。”她的目光落在那株半枯半荣的植物上。
说完，三位师姐也各自散去，留下三个徒弟在小院中，面面相觑，又若有所悟。
师父不管，师姐点拨。接下来的路，确实要靠他们自己走了。
苏小鱼首先行动起来。她没有选择进屋，而是走到院墙边，背靠墙壁，盘膝坐下。她没有立刻运转功法，而是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在万古坟场斩出“寂灭归墟”那一剑的感觉。那是一种将自身意志、灵力、乃至对“终结”的理解，极致凝聚，归于一点，引动虚无的意境。
她尝试着调动体内灵力，模拟那种感觉。起初并不顺利，寂灭剑意过于霸道，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但她心志坚韧，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渐渐地，她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飘忽不定，时而生机勃勃，时而死寂虚无，生与灭在她的意念引导下，开始尝试着进行更精微、更可控的流转。
沈清尘则听从瑶光的建议，走到院角那几个石块旁。他起初并未看出什么异常，但当他静下心来，将心神沉入脚下大地，尝试以阵元沟通时，却隐隐感觉到，这几个看似随意摆放的石块，竟仿佛与整个小院，乃至更广阔的地脉隐隐相连，构成了一种极其隐晦而稳固的“势”。
他尝试着以自身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动其中一个石块内部的“势”。嗡！石块微微一震，一股沉重如山的意念反馈而来，差点将他的阵元震散。沈清尘不惊反喜，他知道，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回应”。他不再强行引动，而是开始模仿、学习，将自己的复合阵法理念，与这种天然的“地势”相结合，推演更加复杂、更加稳固的阵法结构。
李志仁则蹲在那株半枯半荣的植物前，将混沌息壤放在一旁。他运转百草丹心，仔细感知着这株植物的状态。他发现，这株植物并非简单的枯萎与生机并存，其内部构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枯败的部分并非死物，而是在不断衰亡的过程中，释放出一种奇异的物质，滋养着那一点生机；而那点生机，又顽强地抵抗着衰亡，并反过来影响着枯败的进程。
“平衡……掠夺……转化……”李志仁喃喃自语，眼神越来越亮。他尝试着引导混沌息壤散发出一丝极细微的造化生机，注入那点生机之中。生机微微壮大，但枯败的部分立刻产生反应，衰亡之力加剧，瞬间又将平衡拉回。他又尝试引导一丝息壤的力量模拟衰亡，去“掠夺”那点生机，同样引发了剧烈的平衡变动。
他明白了玄癸的意思。造化并非一味地给予，真正的造化，是洞悉万物生灭循环的规律，在其中找到关键，或助推，或抑制，或转化，从而达到新的、更理想的平衡状态。这对他调和体内因激发息壤而有些紊乱的生死二气，以及未来更深入地掌控这件造化神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三人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和呼吸声。
摇椅上，林风看似睡着了，嘴角却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还算有点悟性。”
他的神念，早已笼罩整个小院，三个徒弟的一举一动，乃至他们体内灵力、神魂的细微变化，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中。
“小鱼儿的寂灭，路子有点野，但方向没错，缺的是沉淀和掌控。”
“清尘这小子，阵道天赋确实不错，能感受到‘镇界’那老家伙无意中散逸的些许道韵，算是他的造化。”
“志仁嘛……百草丹心配上混沌息壤，未来或许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造化医道。”
“不过……”林风的神念微微一动，扫过院中某个角落，那里随意丢着一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柴刀，还有屋檐下挂着一个破了一半的旧灯笼。
“光靠他们自己琢磨，还是太慢了点。看来，得让这些‘老伙计’们，偶尔也活动活动筋骨了……”
当然，不是现在。
林风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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