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最终降落在西南边陲一个不起眼的、隶属于盛世集团旗下的私人机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比起东部沿海大都市的喧嚣，这里的空气带着一股子湿润的、混合着泥土和植物根茎腐烂的独特气味，吸进肺里，沉甸甸的。
刚才高空那一战虽然短暂，但消耗不小，尤其是最后那一下隔空崩拳，差点没把我憋出内伤。清霜和雪儿倒是看不出什么，一个继续抱剑装冰山，一个继续安静当背景板，只有嫣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高空遇袭和后续的航道调整让她也耗费了不少心神。
来接我们的车不再是城市里那种炫酷的悬浮车，而是几辆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底盘极高、轮胎宽厚、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气息的越野车。开车的是陈默安排的本地人手，皮肤黝黑，眼神警惕，话不多，一看就是常年在边境线上摸爬滚打的角色。
车队没有进入灯火通明的市区，而是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一路朝着更加偏僻的山区深处驶去。路况越来越差，颠簸得厉害，窗外的景色也从稀稀落落的灯火，彻底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只有车灯切开的一小片区域，能看到陡峭的山崖和茂密得几乎要压倒过来的植被。
“我们这是去哪？”我忍不住问坐在副驾驶的、这次行动的本地负责人，一个叫岩罕的敦实汉子。
“去‘哨站’，”岩罕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瓮声瓮气的，“苏总交代了，几位身份特殊，住城里太扎眼。哨站在山里，靠近‘那片地方’，也安全。”
他口中的“那片地方”，估计就是指地脉秘境传闻的核心区域了。
“最近这边，有什么特别的事吗？”嫣然坐在我旁边，开口问道，语气很随意，像是在拉家常。
岩罕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是说道：“不太平。山里……不太平。好几个寨子的人都说了，晚上能听到地底下有怪声，像是有东西在翻身。还有几个老猎人，在野人谷那边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我来了兴趣。
“说不清楚，”岩罕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许敬畏，“黑乎乎的，像影子，又像是雾气，钻到地里就不见了。还有……前阵子，来了不少生面孔。有穿着打扮像游客，但眼神不对的；也有直接往深山老林里钻，一看就不是善茬的。为了这个，我们几个哨站都加强了戒备。”
我心里有数了。地脉异动，牛鬼蛇神都开始冒头了。千眸教的人，肯定也混在其中。
车子在颠簸中又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在一处位于半山腰、被茂密藤蔓和伪装网覆盖的入口前停了下来。如果不是岩罕带路，我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基地。
入口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依托天然山洞扩建而成的隐蔽据点，内部空间不小，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还配备了独立的发电和通讯系统，墙壁上挂着详细的区域地图和监控屏幕。十几个和岩罕气质相似的队员正在里面忙碌或警戒，看到我们进来，纷纷投来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这里就是临时据点了，”岩罕介绍道，“条件简陋，但安全。关于‘野人谷’和地脉的最新情报，都在这里。”他指了指中间桌子上堆着的几个文件夹和一块数据板。
嫣然立刻走过去，拿起数据板快速浏览起来。清霜则走到区域地图前，默默记着地形。雪儿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人”气和现代设备的地方，似乎对亮着的屏幕很感兴趣。
我没急着去看情报，而是走到据点边缘一个开了射击口的观察位，烛龙之眼无声无息地开启，望向外面漆黑的群山。
在我的视野里，这片看似沉寂的山脉，能量流动极其异常！无数道或明或暗、或厚重或诡谲的能量流，如同地下潜行的暗河，在山体深处交织、碰撞、奔涌！尤其是西北方向，那个被标记为“野人谷”的区域，能量反应更是强烈得像是要沸腾起来！一股厚重、古老、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的苍茫气息，隐隐从那个方向弥漫开来，让我体内的烛龙气血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而在这片混乱而庞大的能量背景中，我还捕捉到了几缕极其隐晦、但充满了恶意与扭曲的熟悉气息——属于千眸教的精神污染！他们果然已经先一步渗透进来了，而且似乎就在野人谷附近活动！
除此之外，还有几股陌生的、或凌厉、或阴森、或中正平和的能量气息散布在群山之间，显然，闻讯而来的，不止我们和千眸教两方。
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看出什么了？”清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她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顺着我的目光望向野人谷方向，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那里的‘气’，很乱，也很……重。”
“嗯，”我点点头，收起烛龙之眼，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乱成一锅粥了。千眸教的臭味，隔老远都能闻到。还有其他几波人，看来这土之钥，惦记的人不少。”
“兵来将挡。”清霜言简意赅，语气里的自信和她的人一样冷冽。
这时，嫣然也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情报核实了。野人谷近期的地质异常活动频率增加了三倍，而且有多个目击报告称谷内出现了不符合已知物种的生命体征信号。更重要的是，根据卫星遥感和我们放出的微型探测器传回的数据分析，野人谷深处，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结构，能量辐射水平极高。”
她将数据板递到我面前，上面显示着野人谷的三维地形图，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高亮能量信号的红色区域被标记在谷底深处。
“这里，很可能就是地脉秘境的入口，或者……核心区域。”嫣然指着那个红点，“但是，能量场极不稳定，而且有很强的干扰和排斥性，探测器无法深入。想要进去，恐怕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盯着那个红点，感受着怀里那块土疙瘩传来的、愈发清晰的脉动，仿佛它已经回到了家门口，正在兴奋地颤抖。
“秘境入口……看来没找错地方。”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里那股好斗的劲儿被彻底勾了起来，“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嫣然摇了摇头，眼神锐利，“我们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贸然进去太危险。岩罕他们正在抓紧收集更多关于谷内地形和各方势力分布的情报。我们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做准备，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
她顿了顿，看向我和清霜、雪儿：“而且，我们得搞清楚，除了千眸教，还有哪些人掺和进来了。是敌是友，要分清楚。”
我明白她的意思。在这种地方，有时候不明势力的“友军”，比明确的敌人更危险。
“行，听你安排。”我对嫣然的判断向来信服。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也没闲着。
我拉着清霜和雪儿，再次尝试进行龙凰共鸣的训练。在这片大地能量异常活跃的区域，我隐隐感觉，那一直难以掌控的共鸣，似乎有了一丝新的变化。我的烛龙气血仿佛受到了某种滋养，变得更加厚重沉凝，而清霜的冰凰之力，在与大地寒气隐隐呼应的情况下，也少了几分刺骨，多了几分绵长。虽然离完美掌控还差得远，但至少那种动不动就失控反噬的情况减少了许多。
雪儿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感应，她的言灵之力似乎与这片古老的土地有着某种奇特的联系，能捕捉到许多我们无法察觉的细微信息。她偶尔会睁开眼，指出某个方向能量异常，或者感知到隐藏的恶意，为岩罕他们的侦察提供了不少关键线索。
嫣然则化身情报中枢，将各方汇聚来的信息不断整合、分析，在地图上标注出可能的危险区域、势力范围以及最佳的潜入路线。
气氛紧张而有序。
直到傍晚时分，岩罕带着一身露水和疲惫匆匆赶回，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林先生，苏总，”他脸色难看，“我们的一支侦察小队在野人谷东侧失去了联系。最后传回的信号很混乱，提到了……黑色的藤蔓，还有能吞噬光线的雾气。”
“吞噬光线的雾气？”我眉头紧皱，这描述听起来可不像是自然现象。
“还有，”岩罕补充道，“我们在谷口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破碎的黑色布料，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诡异的、仿佛由无数眼睛组成的符号。
千眸教！
而且，看这布料的新旧程度，他们的人，就在不久前还在谷口活动过！
据点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失去联系的队员，诡异的现象，以及阴魂不散的千眸教……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看着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以及远处那片在黑暗中更显狰狞的野人谷轮廓，握紧了拳头。
管你里面是龙是虫，这地脉秘境，老子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