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心里暖洋洋的。
她知道他懂她。
“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只是觉得,这是目前最合适、也最省事的处理方式。”
她撒娇般的往温沐扬怀里钻了钻,又退了出来:
“把事情闹得太大,对我们都没有好处。让该受到惩罚的人受到惩罚,让该得到警告的人得到警告,就够了。”
她语气轻快,贴着他的胸口:
“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昨天的事……翻篇了。”
她说“翻篇了”的时候,神情坦然,像是真的放下。
温沐扬用一只手,抬起女孩的脸,看着她,看了她很久很久……
低头,对上她盛满光芒的眼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塌了。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吮着她的唇瓣,吻得急切,撬开她的齿关,与她舌尖交缠,仿佛要通过这个吻传递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
他的爱,他的后怕,他的庆幸,他的承诺。
林易暖起初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却努力地回应着,很快便软化在他的怀抱里。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温沐扬才稍稍退开,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
“暖暖,”
他的声音低哑:
“我心疼。”
是真的……疼得慌了神。
林易暖蓦的眼眶一热。
她以为,“委屈”这种东西是最不能被讲清楚的,毕竟,最亲的人都会说,那只是她矫情。
所以,哪怕百般委屈,话到嘴边,她也只会觉得不值一提了。
可温沐扬却说,他心疼。
她转过头,望向落地窗边——那里铺着一张崭新的地毯,毛茸茸的。
温沐扬总是这样,隔一阵子就换一张,有时候是星星月亮,有时候是蔓延的藤蔓与花,有时候是猫咪的各种动态图……
此刻,余晖漫过窗子,上面的蓝天白云铺满了冬日将暮的橘黄,像把整个黄昏都捧到了她脚边。
她忽然就想起阿尔贝·加缪的那句:
“In the midst of winter, I found there was,within me, an invincible: summer.”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她一直觉得,只要管好自己的心,封闭自己的情绪,自己就能够屹立不倒。
可直到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她了,她才发现,那是真的碎掉了。
就像温沐扬,每次,她情绪总是无缘无故的失控时……
他都会第一时间察觉,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透明水果糖,剥开,把里面的甜送到她嘴边,再把糖纸收起来。
他会在她耳边说:
“暖暖,以后,你的破碎交给我来填满。”
声音低哑缱绻。
林易暖红着眼,仰头嗔道:
“温先生,我是真的会哭的……”
温沐扬闻言,再次将她拥紧。
他可不想让她落泪。
只想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的体温和心跳,确认她真真实实地在自己怀里。
终于,温沐扬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怜惜,也带着决心。
“好。”
他说:
“听你的。这次,先这样。”
林易暖顺从地靠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
昨天的惊惶早就在局里看到温沐扬的那一刻就散了。
她想,原来温沐扬在她心里,已经是这样的重要,所以昨晚才会一遍遍的确定他在不在。
她的手臂抵在温沐扬的胸口,抬头看他:
“温先生,番茄鸡蛋面下次加点生鱼片会不会更好吃?”
话题换得猝不及防,温沐扬哑然,笑意漫过眼角。
底下双眸,宠溺道:
“饿了?”
“嗯。”
林易暖在他怀里蹭了蹭,老实承认:
“特别饿。”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听起来格外招人疼。
温沐扬的心,在这一刻,被填得满满的。
那些愤怒、自责、后怕,都被她一句简单的“点菜”给奇妙地抚平了。
他直起身,松开领口。
林易暖却还赖在他怀里没动,手臂环着他的腰,仰着脸看他,眼睛亮亮的:
“现在就要吃!”
“现在?”
温沐扬挑眉,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开始暗淡的天色:
“这个点……生鱼片可能不太新鲜了,今天先用普通版的将就一下,明天我去买最鲜最嫩的鱼,给你做升级版,好不好?”
他的语气,完全是在哄小孩。
林易暖其实也只是突然想到,随口一说。
她并不是非要吃生鱼片不可。
她只是……学他,想用这种方式,把话题引开。
“那……勉为其难吧!”
她歪了歪头,退而求其次:
“今天的鸡蛋,还是要溏心的。”
“好,溏心蛋。”
温沐扬一口答应,毫无原则。
“面要多煮一会儿,软一点。”
“好,煮软一点。”
“还要多放一点点葱花和香油。”
“都依你。”
温沐扬笑着,忍不住,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口:
“我的小祖宗,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提完?”
林易暖松开了环着他腰的手,笑弯了眉眼:
“……没了。温大厨快去,饿扁啦。”
温沐扬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好。那就……先解决温饱问题。”
林易暖走到沙发上窝着,抱着抱枕,只露出一双的笑眼。
温沐扬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卷起衬衫袖子,弯腰,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轻啄一下,这才走向厨房。
……
吃饭的时候,两人一搭又一搭的聊着。
“不过……”
快吃完的时候,温沐扬忽然又开口:
“你刚才说,如果还有下次,你会自己反击。我有点好奇,我们林大侦探打算怎么反击?”
语气温和之余,还带着点好奇。
林易暖正舀起一勺汤,闻言抬起头,冲他眨了眨眼:
“这个嘛……暂时保密。我有分寸的……”
她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不过,到时候可能还要劳烦温先生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俏皮的话,让温沐扬的心软成了一摊水。
“随时待命,荣幸之至。”
声音低缓而郑重:
“暖暖,你尽管善良,就算上天暂时眼瞎,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兜底。”
林易暖听着这话,心头猛地一热。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眶有点不受控制地发酸。
她飞快地垂下眼,吸了吸鼻子,再抬眼时,眼里的水光已经化成了晶晶笑意。
“温先生,”
她声音轻轻的:
“你真的……太‘坏’了。”
总是这样,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轻易撞进她心里。
……
餐厅那场风波过去之后,温沐扬对林易暖的照顾是密不透风。
可以说……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这天,工作室的事情处理得异常顺利,温沐扬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公寓。
推开门,他习惯性地先寻找那个身影。
林易暖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个抱枕,膝上摊着本……看起来像是乐谱?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脚丫子还在空中轻轻点着拍子。
温沐扬站在玄关换鞋时,挑了挑眉。
如果他没记错,林易暖明天下午考的是《艺术概论》,倒不是说她需要临时抱佛脚,那些知识点她早就熟记于心。
但按她一贯的学习习惯,就算知识点早已滚瓜烂熟,考前,她也多半会抱着相关的拓展文献或者笔记在做最后的梳理和查漏补缺。
或者,总要翻一大堆相关文献资料,非得把每个概念的前世今生都捋清楚不可。
看琴谱?还哼歌?
这可不是临考前的林易暖会有的“闲情逸致”。
他几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手指绕着她一缕头发。
林易暖这才从乐谱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他,眼睛弯了弯:
“今天这么早?”
“嗯,事少。”
温沐扬应着:
“在看什么?不是明天考试吗?”
“艺术概论的资料下午就看完了,刚又翻了一遍,没什么问题。”
林易暖把乐谱往他那边挪了挪,让他能看清上面的五线谱:
“在看这个。”
温沐扬扫了一眼,确实是琴谱。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林易暖合上琴谱,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小满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一个年后酒会的演出机会,要大提琴和钢琴合奏,向社会招募,她大提琴拉得不错,就拉我一起报名试试。”
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
“她磨了我好久,看在奖金的份上……我就答应了。反正就是去试试,不一定能选上。”
温沐扬低笑一声,知道她独立要强的性子。
用这个理由说服她,黎小满倒是找准了脉门。
“钢琴?”
他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她会古筝,而且尤其出色,但钢琴……
“就是‘会一点’而已,”
林易暖点头:
“以前偷偷学的,我爸爸还不知道……”
有种“被揭穿”的赧然:
“陪小满去试试,不一定能选上。所以接下来得找地方练琴,学校琴房不方便,得去校外的琴行租练习室。”
她轻描淡写,陈述接下来的计划。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温沐扬绕着她头发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微暗。
出门?去校外?
还是去陌生人既多,眼还杂的琴行?
琴行人多眼杂?!
林易暖要是能听到温沐扬的心声,绝对要问一句:温大神,你认为的琴行莫不是菜市场?
上次的意外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尽管面上不显。
虽然事情已经处理,两人也说好“翻篇了”,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阴影远没有散去。
那种后怕,那种万一她在他视线之外再受到伤害的恐惧,时不时就会冒出来,让他心惊肉跳。
他不想再让她独自暴露在任何潜在的风险之下,尤其是在他视线之外,且又无法掌控的地方。
温沐扬也清楚,林易暖外表乖软,其实极有主见,倔强。
知道她决定的事,他不能强行阻止,那只会引起她的反感和不悦。
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又吻了吻她的头发,低声说:
“知道了。”
林易暖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知道了有这么回事而已,并未多想。
温沐扬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那本钢琴谱上,眼神深了深。
……
第二天下午。
林易暖的《艺术概论》考试安排在下午两点。
题目对她来说不算难,她答得很快,检查了一遍后,提前十五分钟交了卷。
今天的阳光还不错,虽然没什么温度,但亮得悄然,庸常的轻慢。
她背着包,随着稀疏的人流走到校门口,刚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一辆熟悉的车就滑到了她面前的路边。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温沐扬从里面下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衬得身形更加挺拔。
几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接过了她肩上的背包。
走近,接过她手里的包,语气有点微喘:
“考完了?”
似乎刚忙完什么,额角还有点细汗。
“差点晚了……”
“没有啦,是我出来早了。”
林易暖想,要不是今天下午只有一场考试,她还提前交卷,不然她也没那么快出来。
而且,平时这个时间,他多半还在工作室忙碌,她刚刚还想着要不要散步回去。
温沐扬“嗯”了一声,替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吧,外面冷。”
温沐扬绕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一路上,他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
虽然话不多,但嘴角一直带着压不下去的弧度。
林易暖从侧面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怪的。
但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忍不住问。
“嗯?什么事?”
温沐扬转头看她一眼,眼神很无辜。
“就是感觉你好像……特别高兴?”
林易暖试探着问。
温沐扬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他伸手过来,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嗯,一看见你,我就高兴。”
“……”
又贫嘴!
林易暖将信将疑,没再追问。
没有同往常一样去超市,车子径直驶向公寓方向。
温沐扬甚至哼起了昨天林易暖在沙发上哼的那段调子,虽然不太准,但心情愉悦是显而易见的。
林易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到底什么事,能让他高兴成这样?
比谈成大项目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