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别处的晨雾还没散尽,陈默就攥着份皱巴巴的纸条站在窗前。
纸条是交通员凌晨塞进门缝的,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华中情报已达延安,八路军调整华北部署,伺机而动”。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面,昨夜译电时沈兰那句“日军华北后勤线暴露”的话,突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陈处长,军统的战报来了!”
苏晴快步走进来,手里捏着份油墨未干的简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平型关那边打了胜仗!八路军伏击了日军第5师团的后勤部队,毁了20多辆卡车,还缴获了不少弹药!”
陈默接过战报,目光飞快扫过——“八路军在平型关依托山地地形设伏,击溃日军辎重队,毙敌千余人”,通篇没提半句情报来源,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场胜利的背后,藏着他们熬夜整理的“日军华中战略部署”情报。
当初传递情报时,他特意在日军作战序列里标了“第5师团负责华北后勤支援,补给线经平型关”,没想到延安的同志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
“沈兰呢?让她把平型关的位置标在地图上。”
陈默压下心头的波澜,语气尽量平静。
沈兰很快拿着标尺过来,在华北地图上的平型关位置画了个圈:“日军第5师团是华中派遣军的侧翼,他们的后勤线要是断了,苏州集结的日军就没法及时拿到弹药,进攻上海的计划肯定会受影响。”
柳媚正好拿着侦缉记录进来,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这么说,我们传递的情报帮了八路军大忙?难怪戴老板今早开会时,脸色比平时好看多了,还说‘没想到共军也能打硬仗’!”
她凑到地图前,指着平型关到苏州的虚线,“这条线一断,日军前后不能呼应,我们上海的防线压力就小了!”
陈默没接话,只是拿起那份“日军华中战略部署”情报,翻到标注“第5师团动向”的那页。
当时为了让组织看清日军的软肋,他特意让李伟从伪政权抄了日军的后勤调度表——上面清楚写着“第5师团每周三从平型关运送弹药至苏州”,甚至标了卡车的数量和护卫兵力。现在想来,八路军就是盯着这个“每周三”的规律,才打了这场漂亮的伏击。
“陈处长,您怎么不说话?”
李伟端着刚泡好的茶进来,看到陈默盯着情报出神,有些疑惑,“是不是在想日军会不会报复?我今早去伪政权,听说日军在平型关丢了补给后,把第11师团的一个联队调去了华北,苏州的兵力少了不少。”
陈默接过茶杯,指尖碰了碰杯壁的温度:“这是好事——日军分兵华北,进攻上海的力量就弱了,我们的防线就能多喘口气。”
他顿了顿,看向李伟,语气郑重,“你记住,我们传递的每一份情报,都可能关系到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关系到老百姓的安危,就算战报里没提我们的名字,这份功劳,我们心里清楚,组织也清楚。”
李伟重重点头,把这话记在心里。
他想起当初传递情报时,陈默反复叮嘱他“一定要把后勤调度表藏好,不能出半点差错”,现在终于明白,那些枯燥的数字背后,藏着怎样的力量——能让八路军打胜仗,能让日军吃败仗,能让千千万万的人少受些苦难。
当天下午,戴笠突然来到甄别处。
他手里拿着平型关大捷的战报,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陈默,这次平型关的胜仗,虽然是共军打的,但也帮我们缓解了上海的压力。日军把第11师团的联队调去华北,苏州的兵力空虚,你们要抓紧时间,把日军剩下的部署查清楚,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陈默点头,递上一份新整理的情报:“老板,这是日军调整后的兵力部署——苏州现在只剩第3师团的两个联队,海军第3舰队也把两艘驱逐舰调去了华北,我们可以趁机加强闸北和吴淞口的防御,要是能再端了他们的补给点,日军短期内肯定没法进攻上海。”
戴笠接过情报,翻了翻,满意地点头:“做得好!还是你们核心小组效率高。这次平型关大捷,总部要表彰一批人,你们小组记集体功,你个人再记一次三等功——好好干,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器重,却绝口不提情报与八路军胜利的关联——在军统的体系里,共军的胜利可以被利用,却不能被承认。
等戴笠走后,沈兰才松了口气:“刚才真怕戴老板追问情报的事,还好他只关心情报本身,没多想别的。”
苏晴也点头:“战报里没提情报来源,正好帮我们掩了耳目,以后传递情报,更不用担心被怀疑了。”
陈默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晨雾,心里满是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不是来自戴笠的嘉奖,也不是来自三等功的荣誉,而是来自那句“八路军调整华北作战计划”,来自平型关大捷的战报——他知道,自己和伙伴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藏在字里行间的情报,真的能改变战局,真的能帮到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
傍晚时分,交通员又传来消息:“延安来电,表扬你们传递的情报精准及时,平型关大捷后,华北日军士气大跌,八路军趁机收复了多个据点。组织让你们继续盯着日军动向,尤其是上海方向的部署。”
陈默把消息告诉众人,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算不能站在前线杀敌,就算只能在后方默默传递情报,他们也在为抗日胜利出力,也在守护着这片土地。
桌上的平型关大捷战报被压在情报下面,虽然上面没有他们的名字,却比任何嘉奖都更让他们自豪。
陈默拿起笔,在战报的空白处轻轻写了一行字:“情报无声,功在千秋”。
窗外的街面上,日军巡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陈默抬头看向伙伴们,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
“继续干活!”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力量,“日军还没放弃进攻上海,我们得抓紧时间,把下一份情报整理好,争取让八路军和国军都能打胜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