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展示会的日子终于到来。
暮光镇中心广场被临时改造成露天展区，各式各样的设备和技术成果分区域陈列：东侧是防御工事模型和能量屏障发生器，西侧是农业净化技术和抗腐化作物样本，南侧摆放着新式魔像和武器装备，北侧则是最引人注目的区域——那里放置着几台复杂的分析仪器，以及一个特制的展示柜，里面正是那些“休眠状态”的腐化晶体碎片。
清晨七点，广场已经布置完毕。工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查设备，守卫在四周设下岗哨，魔法师们布置了多层次的防护和监控法阵。天空是清澈的蔚蓝色，阳光温暖，看起来会是个好天气——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真正的战斗不会在阳光下进行。
林越站在领主府二楼的观察窗前，俯视着整个广场。他今天穿着与平时无异的深色便装，只在腰间多佩了一把特制的能量手枪。手枪的外形像地球的自动武器，但内部结构融合了魔法符文和灵能谐振器，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高纯度的秩序能量束——这是格洛克根据第六纪元金属板上的原理，连夜赶制出的原型武器。
“所有暗哨就位。”通讯器中传来影子的声音，平淡无波，“马洛斯营地周围有三人，广场关键位置有五人，备用出口有两人。我已经安排‘诱饵’在餐厅等候，随时可以行动。”
“收到。”林越回应，“记住，一旦碎片‘被盗’，立即启动追踪，但不要立即抓捕。我要看他去哪里，见什么人。”
“明白。”
上午九点，各方使节陆续入场。与第一天会议时的严肃不同，今天的氛围相对轻松。毕竟技术展示会本质上是一场“秀”，旨在展示暮光镇的实力和价值，增强盟友信心，震慑潜在敌人。
铁砧·深石第一个到达。老矮人直奔武器装备区，开始仔细检查那些新式魔像和武器样品。他的专业眼光很快发现了几个设计亮点，连连点头：“嗯，这个关节结构不错...能量传导效率比传统设计高了至少两成...这个复合装甲的思路很新奇，魔法抗性和物理防御兼顾...”
林越主动走过去：“铁砧大师如果有兴趣，会后我们可以详细讨论技术细节。暮光镇愿意与矮人氏族共享部分设计图纸，作为合作的诚意。”
铁砧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林越一会儿：“小子，你知道这些图纸的价值吗？在王国都城，这些技术足够换来一个伯爵领地和十年的免税权。”
“我知道。”林越平静地说，“但如果技术只锁在保险柜里，就无法对抗深渊。我的目标不是积累财富和权力，而是生存，是所有文明的生存。”
老矮人沉默片刻，重重拍了拍林越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矮人氏族交你这个朋友！等今天的事完了，我们好好喝一杯，谈谈怎么合作！”
这几乎等同于正式的外交承诺。林越心中一暖，郑重地点头：“一定。”
月影·逐星者是第二个抵达的。精灵女士今天换了一身更正式的银色长袍，边缘绣着复杂的星月符文。她身后只跟着两名护卫，显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广场中央的那个精灵战士纪念碑上——那是林越昨天连夜让人建立的，纪念在暮光镇牺牲的所有人，包括刚刚死去的卡莱尔。
纪念碑用白色大理石雕刻，简洁而庄重，顶端是一把折断的剑与一枝橄榄枝缠绕的造型，象征在战斗中追求和平。碑文用通用语和精灵语双语书写：“纪念所有为守护生命而战者，愿他们的牺牲不被遗忘。”
月影在纪念碑前站立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微微躬身——这是一个精灵对逝者表达敬意的最高礼节。当她直起身时，看向林越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人类领主，感谢你为卡莱尔和其他牺牲者所做的一切。”她的声音依然清冷，但少了几分敌意，“精灵会记住这份尊重。”
“应该的。”林越说，“对抗深渊需要所有种族团结，而团结始于互相尊重。”
月影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技术展示区。她的目光在那些净化设备和抗腐化作物上停留最久，显然精灵森林也面临着类似的威胁。
其他使节陆续到场。塞拉斯·暗语带着厚厚的笔记本，几乎在每个展品前都要记录半天；阿尔杰·铁刃则显得心不在焉，眼神总是飘向王室营地的方向；几个小势力的代表倒是兴致勃勃，不断询问技术细节和合作可能。
马洛斯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他今天穿着更加华丽的群岛传统服饰，深蓝色的丝绸长袍上用金线绣着波浪和海兽图案，脖子上挂着一串新的珍珠项链，每颗珍珠都有鸽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泽。他的笑容依然热情洋溢，但林越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进入广场的瞬间，就快速扫过那个特制的展示柜，在腐化晶体碎片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猎物已经看到诱饵了。
“各位尊贵的使节，朋友们！”林越走到广场中央的讲台上，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整个区域，“欢迎来到暮光镇技术展示会。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但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机遇。今天，我将与各位分享我们对抗深渊的初步成果，并探讨如何将这些技术转化为保护所有人的力量。”
他的开场白简洁有力，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展示会按照计划进行。首先展示的是防御技术：新型能量屏障在演示中成功抵挡了模拟的腐化能量冲击；自动警戒系统展示了识别和追踪魔物的能力；移动式净化塔则在五分钟内将一小片被腐化土壤恢复成正常状态。
每一项演示都引起了不同程度的惊叹。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月影和铁砧，也对某些技术的创新性表示认可。
“这些屏障的发生器，能量消耗如何？”月影在防御演示后问道。
“比传统魔法屏障低百分之四十，但防护强度提高了两倍。”负责演示的技术人员回答，“关键是采用了‘频率自适应’技术，能够根据攻击类型自动调整屏障特性，而不是硬性抵挡。”
“有意思。”月影沉思，“精灵的森林防护法阵也许可以借鉴这个思路...”
接下来是农业和生态技术展示。抗腐化小麦在含有微量腐化能量的土壤中依然正常生长；净化藤蔓则展示了吸收和转化腐化能量的过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生态净化球”——一种球形的生物机械装置，投放后可以自主移动，寻找并净化腐化区域。
“这东西能大规模生产吗？”一个来自南方农业城邦的代表急切地问。
“目前还不行，核心部件需要稀有材料。”技术人员诚实回答，“但我们正在寻找替代材料和简化设计，目标是让每个村庄都能配备至少一个。”
马洛斯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很安静，只是偶尔问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这些设备在潮湿环境下的表现如何”或“长期运行是否需要特殊维护”。但林越通过暗中的观察注意到，马洛斯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停留在那个展示柜上，而且他的手指在长袍下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上午十一点，展示会进入中场休息。工作人员引导使节们前往临时搭建的餐厅用餐。按照计划，这个时候广场上的守卫会相对减少，技术人员也会轮流去吃饭，正是“盗窃”的最佳时机。
林越找了个借口留在广场，假装检查某个设备。他站在距离展示柜大约二十米的位置，用眼角余光观察着。
一切都按剧本进行。
一个穿着冒险者服饰、看起来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溜进广场。他左右张望，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后，快速接近展示柜。展示柜本身有简单的防护法阵，但这个男人显然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装置，贴在柜子侧面，装置发出微弱的蓝光，防护法阵的符文顿时暗淡下去。
男人打开柜子，迅速取出装有腐化晶体碎片的盒子，塞进怀里，然后转身就跑。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注意到盒子上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闪烁了一下——那是追踪印记被激活的信号。
“猎物上钩了。”影子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他正朝马洛斯营地的方向逃跑。要拦截吗？”
“不，让他去。”林越低声说，“但确保他‘恰好’被马洛斯的人发现。”
“明白。”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几乎完美符合预期。那个“盗窃者”在距离马洛斯营地不到五十米的地方，被两个海外群岛的“水手”拦住了。短暂的争执后，“盗窃者”交出了盒子，然后“慌乱逃跑”——实际上是被影子的人接应走了。
马洛斯很快得到了盒子。林越通过追踪印记的反馈，能清晰感知到盒子的位置：它被带进了马洛斯的帐篷，然后...被打开了。
“追踪信号稳定。”影子的报告传来，“盒子已经被打开，碎片被取出。等等...信号在变化...有人在试图分析碎片的内部结构。”
果然，马洛斯不是单纯的收集者，他想要研究这些碎片。如果他是深渊的代理人，那么研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了解暮光镇的净化技术，或者寻找技术弱点。
午餐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中度过。使节们享用着暮光镇提供的特色美食，交谈着刚才看到的展示内容。马洛斯也出现在了餐厅，他依然笑容满面，甚至还主动与铁砧讨论起矮人烈酒与群岛果酒的差异。
但林越注意到，马洛斯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其中一颗珍珠的表面，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泽——那是腐化能量活跃的迹象。显然，马洛斯正在通过某种方式，远程监控或分析那些碎片。
下午的展示会继续进行，这次重点是武器装备和魔像技术。新型魔像展示了协同作战和自适应战术能力，能量武器则演示了对腐化生物的特效伤害。但林越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他等待着影子的进一步报告。
下午三点，报告终于来了。
“马洛斯离开营地，独自前往镇外东北方向的小树林。”影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他在树林深处的一个隐蔽处，放置了某种通讯装置。装置启动后，发出了跨空间信号。信号强度不大，但频率...与我们之前检测到的深渊信标类似。”
终于要联系幕后的人了。
“能截获信号内容吗？”
“正在尝试，但信号加密方式未知。不过，装置的能量特征已经记录，可以反向追踪接收端的大致位置。”
“做得好。继续监视，但不要靠近。我怀疑那个通讯装置有反侦察措施。”
“明白。另外...铁砧大师刚才派人传话，说想私下见你，有重要发现。”
林越看了眼广场，展示会已经接近尾声。他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场，来到与铁砧约定的地点——暮光镇工坊区的一个私人工作间。
工作间里堆满了各种金属材料和半成品，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熔炉的味道。铁砧正在一个工作台前，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什么。听到林越进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关上门，小子。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林越关上门，激活了隔音法阵。铁砧这才抬起头，将放大镜和手中的东西递过来：“看看这个。”
那是一小块金属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锈迹斑斑，但边缘有精细的加工痕迹。林越接过，立即感觉到了异常——碎片内部有极其微弱的灵能残留，但不是第六纪元那种清澈的频率，而是...扭曲的，混杂着腐化能量的异常波动。
“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马洛斯昨天送我的‘礼物’里找到的。”铁砧冷笑，“那家伙想贿赂我，送了一箱所谓的‘群岛特产’。我检查时发现，箱子底部的夹层里藏着这东西。开始我还以为是某种装饰品碎片，但仔细看...这上面的加工技术，不是艾瑟兰的风格，也不是矮人的风格，甚至不是精灵的风格。”
林越用钥匙的感知能力深入探测碎片。果然，碎片的微观结构显示，它运用了一种基于灵能的材料处理技术，将金属与某种生物质融合，形成了这种半金属半有机的复合材料。这种技术与第六纪元的灵能科技相似，但更加...粗暴和扭曲，像是被刻意改造过。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试探，或者...”铁砧眼神锐利，“想看看我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如果我能认出，说明矮人也掌握类似技术，或者接触过类似的东西。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不是‘普通’的矮人了。”
这个推测让林越心头一紧。马洛斯在试探各方的底细？他想找出谁可能了解灵能科技，谁可能接触过第六纪元或类似文明？
“还有，”铁砧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颗深海珍珠，“这些也是马洛斯送的。我让族里的萨满检查过了，珍珠内部有微量的意识干涉物质，长期佩戴会让人更容易接受暗示和精神控制。”
果然，马洛斯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多重目的：贿赂、试探、暗中施加影响...
“长老，这些东西能暂时借给我吗？我需要进一步分析。”
“拿去吧。”铁砧大方地挥手，“但要小心。我总觉得，那个马洛斯不像是在单打独斗。他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鱼。”
带着金属碎片和珍珠，林越匆匆返回领主府。他需要立即分析这些物品，看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但在经过广场时，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月影·逐星者。精灵女士显然在等他。
“人类领主，有时间单独谈谈吗？”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少了几分疏离。
“当然。请跟我来。”
林越将月影带到领主府的一个小会客室。两人落座后，月影直接切入主题：
“我今天仔细观察了你们的净化技术。其中的某些原理...与精灵古籍中记载的某种古老技术有相似之处。那种技术被称为‘星光净化’，传说是在精灵文明最古老的时期，由‘星之来访者’传授的。”
星之来访者。这个词让林越心跳加速。
“您能详细说说吗？”
“根据古籍记载，大约一万年前，艾瑟兰的精灵还处于部落时代。那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颗‘移动的星辰’，它降落在北方山脉深处。从星辰中走出的，是一群‘身披星光之人’。”月影回忆着古老的传说，“他们与当时的精灵长老交流，传授了包括星光净化在内的许多知识，然后离开了。传说他们前往了‘星辰的故乡’，再也没有回来。”
一万年前，星之来访者，星光净化...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可能性：第六纪元，或者某个更早的纪元文明，曾经访问过艾瑟兰。
“古籍中有没有描述那些来访者的具体特征？或者他们留下的物品？”
月影沉思片刻：“记载很模糊。只说他们‘面容如月光般柔和，眼中流淌着星辰的光芒’。至于物品...传说他们留下了一块‘星核石’，能够与星辰共鸣。但那个石头在数千年前的战乱中遗失了。”
星核石。林越想起了第六纪元送来的那颗灵能晶体，虽然已经失去活性，但内部确实有类似星空的景象。
“逐星者女士，如果我说，那些‘星之来访者’的文明可能已经覆灭，而他们最后的遗产和警告，刚刚送到了暮光镇...您相信吗？”
月影的瞳孔微微收缩。长时间的沉默后，她轻声说：“我相信。因为精灵的梦境先知最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见燃烧的星辰从天空坠落，梦见哭泣的声音在群星间回响。长老们认为这是灾难的预兆，但我现在觉得...这可能不是预兆，而是已经发生的悲剧的回声。”
精灵的梦境先知，燃烧的星辰，哭泣的声音...这些描述与第六纪元的覆灭惊人地吻合。
“我需要您的帮助。”林越坦诚地说，“如果精灵保存着关于星之来访者的更多记录，也许能帮助我们理解第六纪元的遗产，找到对抗深渊的更有效方法。”
月影点头：“我会联系银月城，请求开放古老档案的权限。但作为交换...”她直视林越的眼睛，“如果找到与精灵相关的知识或技术，我们需要共享。而且，在对抗深渊的战争中，暮光镇要承诺保护精灵森林。”
“我承诺。”林越毫不犹豫，“对抗深渊需要所有力量，精灵的古老智慧和自然魔法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协议达成。月影离开后，林越立即前往实验室，开始分析铁砧给的那些物品。
金属碎片的分析结果令人不安。通过钥匙的深层感知，林越“看”到了碎片内部的完整结构：那是一个微型装置的残骸，功能类似于信号中继器，但设计理念极其扭曲。正常的技术会追求稳定和效率，但这个装置的设计似乎故意引入了不稳定因素，让它在工作时会不断释放微量的腐化能量。
“就像是...故意要污染使用者。”林越喃喃自语。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碎片最深层的能量印记中，他发现了一个“签名”——不是文字，而是一种独特的精神频率印记。林越尝试用钥匙解读那个印记，得到的是一段破碎的信息：
“第七...深渊之子...收割者之仆...愿混沌吞噬秩序...”
第七？不是第六，而是第七？难道在第六纪元之后，还有第七纪元？或者...这是某种编号或代号？
林越立即联系奥古斯都。老人听到“第七”这个词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七深渊之子...那是阿尔文大师警告过的最危险的腐化者类型。”奥古斯都的声音干涩，“根据记载，第七纪元的文明在覆灭时，有一部分人主动拥抱了深渊，将自己的灵魂与腐化能量完全融合。他们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和意识，成为了深渊的延伸，被称为‘深渊之子’。”
“但马洛斯看起来还是正常的人类...”
“外表可以伪装，灵魂可以扭曲。”奥古斯都说，“如果马洛斯真的是第七深渊之子，那么他的威胁程度需要重新评估。深渊之子不是被控制的傀儡，他们是自愿的侍奉者，拥有完整的智慧和自主性，只是在价值观和道德上完全倒向了混沌与腐化。”
这解释了马洛斯为什么能如此完美地伪装，如此精明地操作。他不是无意识的工具，而是有智慧的敌人。
就在这时，影子的紧急通讯传来：“马洛斯返回营地后，立即召集了所有随从。他们正在收拾行李，看起来准备离开。”
“想跑？”林越眼神一凛，“不行，他掌握的线索太多了。准备拦截，但不要硬拼，我要活捉他。”
“明白。但他身边那三个‘查无此人’的随从，能量读数开始异常上升...他们可能要显露真实形态了。”
“通知所有战斗单位，进入一级战备。通知使节们，展示会提前结束，建议他们立即返回各自营地，不要外出。”
警报响起。暮光镇的防御系统全面激活，能量屏障在城镇上空展开，魔像部队从仓库中涌出，士兵们迅速就位。使节们虽然困惑，但看到这阵势，都明智地选择了配合。
林越亲自带领一队精锐，前往马洛斯营地。当他赶到时，营地已经一片狼藉。三个“随从”的身体正在发生恐怖的变形——皮肤撕裂，骨骼扭曲，暗红色的能量从裂口中喷涌而出。他们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外形，而是变成了三只多肢、多眼、流着粘液的腐化怪物。
马洛斯站在营地中央，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眼中已经没有了伪装的和善，只剩下赤裸裸的疯狂与嘲弄。
“啊，被发现了呢。”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谈论天气，“本来还想多玩一会儿，看看你们还能拿出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过既然主戏提前了...”
他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用力一握。所有珍珠同时碎裂，释放出一团浓厚的暗红色雾气。雾气迅速扩散，所过之处，植物枯萎，土地焦黑。
“小心，那是高浓度的腐化能量雾！”奥古斯都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不要吸入，不要接触，用净化屏障抵挡！”
林越立即下令：“后退！净化队上前！”
一队穿着特制防护服、手持净化装置的士兵冲上前，释放出强烈的秩序能量光束。光束与雾气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互相抵消。但雾气的浓度太高，净化光束只能勉强抵挡，无法驱散。
那三只腐化怪物趁机发动攻击。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四肢如刀刃般锋利，眼睛中射出的暗红光束能腐蚀护甲。最前方的几名士兵瞬间受伤。
“让我来。”林越拔出能量手枪，瞄准其中一只怪物。
他扣动扳机，一道淡金色的能量束射出，精准命中怪物的头部。能量束没有爆炸，而是如液体般扩散开来，包裹住怪物的整个头颅。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叫，头部开始溶解，最终整个身体崩解成一滩黑色粘液。
一击毙命。这把原型武器的效果超出了预期。
“哦？有趣的小玩具。”马洛斯挑了挑眉，但依然不慌不忙，“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他张开双手，口中开始吟唱一种古老而扭曲的语言。随着吟唱，地面开始震动，空气中出现了更多的暗红色裂缝。从裂缝中，更多的腐化怪物开始爬出——不只是人形，还有各种扭曲的野兽、昆虫、甚至无法名状的生物。
“他在强行打开小型裂缝！”奥古斯都惊呼，“阻止他！否则裂缝会越来越大，最终形成稳定通道！”
林越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集中精神，激活三叶印记。温暖的能量从掌心涌出，流过全身。这一次，他没有尝试改变现实，而是专注于一个简单的目标：定义这片区域“不允许腐化能量存在”。
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马洛斯释放的腐化能量浓度极高，而且还在不断从裂缝中涌出。但林越没有退路。
他向前踏出一步，手掌向前推出。三叶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个淡金色的领域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领域所过之处，暗红色雾气如冰雪消融，裂缝开始闭合，那些刚刚爬出的腐化怪物在金光中发出最后的惨叫，然后化为灰烬。
马洛斯的吟唱被打断了。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那不是人类的血液。
“三相之钥...果然名不虚传。”他擦去血迹，笑容变得狰狞，“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吗？你以为我只是个小小的传信使？”
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皮肤变得透明，内部不再是血肉，而是流动的暗红色能量。眼睛完全变成了深渊般的黑暗，只有两点红光在深处燃烧。他的声音也不再是人类的嗓音，而是多重声音的叠加，充满了疯狂与亵渎：
“我是第七深渊之子，腐化主宰的使徒，混沌的传播者。我的使命不是杀你，林越，我的使命是...让你看到真相。”
他伸出手，指尖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线。光线没有攻击林越，而是射向天空，在暮光镇上空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显示的，不是艾瑟兰，也不是地球，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天空是永夜的暗红，大地龟裂，燃烧的城市废墟中，无数扭曲的生物在进行着某种仪式。而在影像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存在——它像是无数生物融合而成的集合体，又像是纯粹的能量漩涡，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与压迫感。
“看到吗？”马洛斯的声音在影像中回荡，“这就是你们的未来。这就是所有世界的终点。深渊不是入侵者，深渊是...归宿。是混乱归于秩序，是分离归于一体，是短暂归于永恒。”
影像开始变化，显示出一个又一个世界被腐化的场景：有的世界被黑色的海洋淹没，有的被燃烧的流星雨摧毁，有的被从内部滋生的腐化生物吞噬...每一个场景都充满了绝望与终结。
“第六纪元抵抗了七百年，最终化为灰烬。第五纪元建立了宏伟的防线，坚持了一千年，最终还是陷落。第四纪元、第三纪元、第二纪元...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所有的希望都是幻觉。”
影像最终定格在一幅画面上：无数世界的碎片漂浮在黑暗的虚空中，被一个巨大的、无法名状的存在缓缓吞噬。
“这就是宇宙的真相：一切终将归于混沌，归于深渊。而收割者，就是执行这一真理的工具。”
马洛斯转向林越，眼中的红光炽烈如火焰：“加入我们，林越。你有三相之钥，有潜力成为新的深渊之子，成为腐化主宰的宠儿。你可以获得永恒，获得力量，获得...真相。”
林越感到一阵强烈的精神冲击。那不是攻击，而是诱惑，是某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呼唤。在他内心深处，某个部分竟然对那个影像产生了共鸣——那是对终极答案的渴望，对永恒存在的向往，对摆脱一切责任和痛苦的诱惑...
但另一部分，更强大的部分，在抵抗。
他想起了暮光镇的灯火，想起了艾琳的信任，想起了铁砧的友谊，想起了月影的承诺，想起了地球上的陈铭和无数在努力的人们，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士，想起了第六纪元最后的信息...
他看到了手掌上的三叶印记。那光芒温暖而坚定，代表着秩序，代表着平衡，代表着...希望。
“不。”林越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穿透了马洛斯的精神冲击，“那不是真相，那是绝望。不是归宿，是毁灭。不是永恒，是虚无。”
他向前一步，三叶印记的光芒更加炽烈：“我看到了那些世界的覆灭，但我更看到了他们的抗争。我看到了绝望，但我也看到了希望。第六纪元在最后时刻送来了遗产，第五纪元留下了警告，第四纪元...”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第四纪元是不是留下了‘钥匙’？三相之钥，是不是第四纪元的遗产？”
马洛斯的脸色第一次变了。虽然他的面容已经扭曲，但那种震惊和愤怒是真实的。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如果深渊真的无敌，如果真的所有抵抗都是徒劳，你就不会费尽心机来诱惑我，来破坏联盟，来收集情报。”林越越说思路越清晰，“你在害怕。害怕我们找到所有纪元留下的遗产，害怕我们联合起来，害怕我们...找到对抗你们的方法。”
他举起右手，三叶印记的光芒如太阳般耀眼：“这个钥匙，不是武器，是希望。是一个又一个文明传递下来的火种。第六纪元送来了灵能知识，第五纪元留下了什么？第四纪元呢？还有更早的纪元呢？”
马洛斯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身体完全变成了能量形态，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旋风，向林越扑来。
但这一次，林越已经准备好了。他没有直接对抗，而是集中全部意志，配合钥匙的力量，做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定义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稳定且封闭”。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是某种根本性的改变。马洛斯化作的旋风突然僵住，然后开始坍缩，重新凝聚成人形——但不是那个伪装的人类形态，而是他真实的形态：一个由暗红色能量构成、勉强维持人形的存在，内部有无数的面孔在痛苦地扭曲、尖叫。
“你...做了什么？”马洛斯的声音变得虚弱而混乱。
“我没有攻击你，我只是...让你回到你本该在的地方。”林越平静地说，“深渊之子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存在本身就在破坏空间的稳定。我只是帮空间‘恢复原状’。”
这是他从第六纪元的灵能理论中学到的概念：每一个存在都有其“自然位置”，强行偏离会导致不稳定。马洛斯作为深渊之子，本质上是腐化世界的产物，强行停留在艾瑟兰就像把深海鱼放在陆地上——即使有能量维持，也是违反自然的。
马洛斯的身体开始崩解，能量从内部逸散。他发出最后的、充满不甘的嘶吼：
“你赢了这一次...但收割者已经上路...种子已经发芽...你们无法阻止...无法...”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马洛斯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地暗红色的能量残渣和那串破碎的珍珠项链。
战斗结束了。但林越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捡起那串项链，看着那些破碎的珍珠。在最大的一颗珍珠碎片中，他看到了一个微小的、雕刻精细的符号：一个被扭曲的三叶图案，周围环绕着深渊的触须。
那是被腐化的钥匙印记。
“第七深渊之子...被腐化的持钥者...”林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深渊不仅吞噬世界，还试图扭曲和腐化那些对抗它的力量。”
他抬起头，望向正在消散的全息影像。在影像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在那些被吞噬的世界碎片中，有几点微弱但坚定的光芒，就像黑暗中的星辰，虽然遥远，但确实存在。
希望的光芒。
林越握紧珍珠碎片，转身走向暮光镇。阳光重新洒在大地上，驱散了腐化能量的阴霾。但在他心中，一个决心更加坚定：
他要找到所有纪元留下的遗产，要联合所有还在抵抗的世界，要证明马洛斯说的是错的——抵抗不是徒劳，希望不是幻觉，光明...永远不会被黑暗完全吞噬。
第32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