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手指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弯曲，像是握着什么。他脚下一实，整个人重重踩进一片灰白地面。那地面软中带韧，踩下去有点像踩在厚纸上。
他低头看掌心，血还在滴。一滴落下，砸在脚下，没渗进去，反而摊开成一朵花的样子，颜色是暗红的墨色，几息后就被地面吸没了。
“这地……吃血？”他嘀咕一句，把手指塞进嘴里嘬了两口。
四周静得离谱。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层墨色云纹慢悠悠转着。远处山是黑线勾出来的，没上色，也没细节，风一吹，听不到声音。
姬冷月从旁边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发白。她刚站稳，就冲李狗蛋吼：“你画个辣条，能画出个门来？！”
李狗蛋没理她，目光扫过四周。黄毛土狗瘫在五步外，四条腿抽搐，想爬又爬不动。再远点，穷奇趴在地上，尾巴一下下扫着地面。
他眯眼盯着那尾巴。
每扫一次，空中就留下一道金痕。不是幻觉，那痕迹凝在那儿，像画上去的一样，过了好几秒才碎掉。
“老东西，你尾巴还挺灵？”他走过去，蹲下，伸手摸了摸穷奇的鳞片。
穷奇抬头看他一眼，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尾巴甩得更勤了。
李狗蛋突然笑了：“你会不会画画？来，给我画个圈。”
他说着，一把抓住穷奇尾尖，在空中划了个圆。尾梢过处，空气荡起波纹，一个金色圆环慢慢成型，浮在半空，像被钉住了一样。
穷奇愣了一下，忽然兴奋起来，尾巴一甩，连画三笔。
歪歪扭扭一个“王”字，立在圆环中间。
天上的墨云猛地一顿，接着开始打旋。云层深处，紫光一闪。
姬冷月脸色变了：“你疯了？随便乱画？”
李狗蛋咧嘴：“它画的，又不是我画的。”
话音刚落，天空轰隆一声闷响。
紫电从云里钻出来，缠成一根柱子，直直指向他们站的地方。一股压力压下来，姬冷月膝盖一弯，差点跪倒。黄毛土狗直接趴下了，嘴里呜咽不止。
李狗蛋站着没动。那股压力到了他身上，就像撞上一层看不见的壳，自动滑开了。
他抬头看天，雷柱已经凝成形，离头顶只剩十丈距离，随时会劈下来。
“有意思。”他笑出声，“画个字还能招雷？”
姬冷月咬牙拽他袖子：“快躲！”
“躲啥？”李狗蛋反手一把拉住她手腕，“这雷认画不认人。咱们没动笔，它不会劈我们。”
他松开她，转身走到穷奇跟前，从裤腰抽出黑笔，往穷奇嘴里一塞：“咬住！”
穷奇愣了下，低头叼住笔杆，眼神凶了起来。
“接着画！”李狗蛋拍它屁股，“画大点！”
穷奇低吼一声，尾巴猛然横扫。
赤光炸开，一道火红线条撕裂天空，长达十丈，像一把刀把云层砍成两半。
雷柱抖了一下，停在半空。
紧接着，整片天炸了。
紫电如网，从四面八方罩下，正中那道火红线条。雷光顺着线条游走，像顺着画好的路，一路奔到穷奇尾巴上。
穷奇浑身一震，鳞片炸起，尾巴冒烟，可它没松口，死死咬着黑笔，尾巴继续甩。
第二笔落下，是个“天”字。
雷更密了。
姬冷月趴在地上，头发被电得竖起来。她抬头看，发现那些雷不是乱劈，而是沿着穷奇画出的笔画走。每一笔都像引雷符，画完就是一道劫。
“它……在用尾巴引雷？”她喃喃。
李狗蛋站在原地，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穷奇，忽然明白过来——这地方不是随便什么都能画。
但穷奇能。
它的尾巴不是肉，是笔。
他抬手抹了把脸，感觉脸上有点烫。系统在他身体里安静运转，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规则在变。每一道雷落下，地面就多一道裂痕，裂痕里浮出符文，一闪即灭。
这些符文，和他之前画辣条时系统推演出来的结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这地方……吃的是‘画’出来的规则。”
他回头看姬冷月：“别怕，它画多少，雷就来多少。只要不乱动，雷不会劈旁人。”
姬冷月喘着气：“你早知道？”
“猜的。”他耸肩，“刚才血滴地上，被吸了。我就想，这地是不是只认‘画’出来的东西？结果穷奇一画，天就变了。”
他指着天上还在凝聚的雷云：“现在问题是，它画得越多，雷越强。再这么下去，它自己也扛不住。”
话音未落，穷奇第三笔落下。
这一笔是个“界”字，写得歪歪斜斜，却带着一股蛮劲。
雷柱瞬间粗了一倍，从天而降，正劈在“界”字中央。
穷奇全身一颤，尾巴焦黑一片，嘴里黑笔差点脱落。它低吼一声，硬是把笔咬了回去。
李狗蛋冲过去，一手按住它脑袋：“行了！别画了！”
穷奇喘着粗气，尾巴垂下来，冒着烟，可眼睛还盯着天空。
李狗蛋抬头。
雷云没散，反而越聚越厚。空中残留的三个字——“王”“天”“界”——还在发光，像三块烙印，钉在天幕上。
“王天界……”他念了一遍，忽然笑出声，“合起来是‘王天界’？还是‘天下界’？”
姬冷月爬过来，脸色难看：“你还笑？这雷要是再来几道，咱们全得烤熟。”
“不会。”李狗蛋摇头，“雷不会停，但也不会无限制劈。这地方有规则，画够了数，要么世界变，要么人被踢出去。”
“你怎么知道？”
“直觉。”他拍拍裤腿站起来，“再说了，我摔跤都能捡到玉简，这种事，肯定不会让我们死在这儿。”
姬冷月翻白眼：“你就这点出息。”
李狗蛋不理她，走到黄毛土狗跟前，抬脚踹了它屁股一下：“装死是吧？起来。”
土狗呜咽一声，缩得更紧。
李狗蛋蹲下，盯着它眼睛：“你要是真想活，就老实待着。再敢跑，下一道雷我让它劈你头上。”
土狗抖得更厉害了。
李狗蛋站起身，看向穷奇。
它趴在地上，尾巴还在微微抽动，嘴里咬着黑笔，眼神凶，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兴奋。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地方？”李狗蛋低声说，“你尾巴一进来就开始画，根本不像第一次。”
穷奇没反应，只是把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野性，也有点别的东西。
像认主。
李狗蛋咧嘴一笑：“行，算你狠。这片地，咱们一起画。”
他抬起手，食指在空中虚点。
指尖一热，一道微弱金线浮现，顺着他的动作，画了个小小的“门”字。
金线刚成，地面立刻震动。
一道裂缝从“门”字投影处裂开，里面涌出墨色雾气。
李狗蛋收手，看着雾气缓缓升腾。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穷奇尾巴上的黑笔，还在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