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板震动的第三下还没停，最小的孩子就伸手按住了它。
他掌心全是汗，可还是死死贴着那块破塑料板。
“老师在说话。”他说。
其他人立刻围过来。
没人问为什么，他们都知道——每次李狗蛋要搞事，滑板就会震，震三下，节奏是“哒、哒哒、哒”。
现在这节奏又来了。
红裙女孩把手也放上去，蓝背心男孩咬牙接上，五个大点的孩子手叠手围成一圈。
结界核心的可乐瓶里，气泡再次冒起，一串一串往上顶，拼出同样的拍子。
啪！
一道看不见的线连上了。
不是声音，不是光，是一种感觉——像小时候迷路时突然听见爹娘喊吃饭的味道。
李狗蛋的意识顺着这条线钻了进来。
【别往裂缝里塞能量了。】
他的声音直接在脑子里响起，懒洋洋的，还带着点嗑完辣条后的油味。
【你们现在是在补墙，可人家拆的是地基。】
孩子们愣住。
东角的紫光正往外爬，已经蔓延到半米开外，地面的颜色越来越怪，灰的石头变紫，紫的石头发黑。
小胖子眨眨眼，看见自己的影子长出了六根手指。
“我们……怎么办？”有人问。
【想想我平时怎么画符的。】
李狗蛋的声音慢悠悠的。
【我不是一笔一划描，我是随手甩。辣条包装纸扔地上，油渍就是阵法。你们还记得不？】
孩子们互相看。
确实。
老师从不用笔，都是拿辣条蹭、打喷嚏喷、摔跤时顺手划拉一下。
“你是说……随便画就行？”
【不是随便。】
李狗蛋顿了顿。
【是信。你们信不信我那一甩就能挡住黑雾？信不信打个喷嚏真能喷出神丹？】
全场安静。
过了两秒，扎羊角辫的女孩猛地抬头：“我信！”
她一把抓起蜡笔，在裂缝边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嘴里念叨：“老师说这叫防护罩。”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动手。
蓝背心男孩用锅盖敲地，边敲边吼：“老师说音波能震死鬼！”
红裙女孩把彩虹丹捏碎，撒在涂鸦线上：“老师说糖衣炮弹最猛！”
可乐瓶里的主控器开始嗡鸣。
一股热流从瓶底升起，混着辣条纸的残渣、泥人碎屑、破喇叭的铜丝，还有几个孩子偷偷藏起来的、被李狗蛋踩过的鞋印灰。
这些东西打着旋儿搅在一起，颜色从浑浊变亮，最后涌出一团银紫色的粘稠液体，像融化的星星，缓缓流向裂缝。
“补天浆！”小胖子脱口而出。
液体碰到紫光，发出“滋啦”声，像是烧红的铁浸进冷水。
紫光缩了半寸，裂缝边缘的石头重新变灰。
孩子们喘着气笑出来。
可乐瓶还在抖。
补天浆只封住了一小段，剩下的裂痕继续往外渗光。
更糟的是，地底传来轰隆声，比之前深，比之前沉，像是整片大地被人从下面掰开。
结界边缘忽然扭曲。
一个灰白色的幼儿园虚影浮了出来，里面的滑梯是反的，秋千往左荡，孩子们走路慢三拍，眼神空洞。
他们张嘴，却没有声音。
“那是……我们？”
【听好。】
李狗蛋的声音突然严肃。
【这不是副本，是另一个规则在抢地盘。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如果我不回来的结果。】
没人说话。
【你们做的很好。补天浆不是办法，但它是希望。接下来我不再教你们怎么做，我要你们记住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我是来和你们一起守住这里的。】
话音落，远处天际炸开一道金红轨迹。
像有人拎着整包辣条从天上划过，拖出长长的油光尾焰。
所有孩子的掌心同时浮现出一行字：
【老师回来了，准备反击】
小胖子第一个站起来，手里攥着半截粉笔。
红裙女孩把最后一颗彩虹丹含进嘴里，舌尖发麻。
蓝背心男孩抱紧锅盖，指甲抠进橡皮筋里。
他们全盯着东角裂缝。
补天浆还在发光，紫光被压着，可地底的轰鸣没停。
灰白虚影里的孩子们开始抬手，动作整齐，像是被人牵着线。
最小的孩子把滑板重新插进土里，背面新写的字被风吹得有点模糊：
“我们没丢脸。”
他又添了一行：
“等你回来吃辣条。”
金红轨迹越来越近，已能看清轮廓——一人一滑板，腰间酒葫芦晃荡，头发乱得像鸡窝。
他飞得不高，贴着树梢，速度快得撕风。
结界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可乐瓶里的补天浆突然沸腾，银紫色液面剧烈翻滚，竟自动流向四周涂鸦线，重新点亮整个防御阵。
裂缝前，孩子们举起手里的东西：
粉笔、锅盖、辣条包装纸、破喇叭、泥人头……
全是李狗蛋留下的痕迹。
他们没说话，但全都站直了。
地底轰鸣达到顶峰。
紫光猛然暴涨，冲向补天浆，两者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灰白虚影中的孩子们同步张嘴，这一次，有声音传出——
“放弃吧。”
三个字，六个人说，回荡在现实与虚影之间。
就在这时，天上的身影俯冲而下，滑板尖端对准园区中心，整个人如陨石坠落。
风压掀起飞沙走石。
他还没落地，声音先砸了下来：
“谁说我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