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咬合的声响由远及近，隧道深处浮现出无数断裂的金属条，像被撕裂的肋骨般悬在半空。林深的手仍贴在即将闭合的壁面上，掌心与符文完全吻合，皮肤下的金纹已蔓延至脖颈，脉动如心跳。
陈峰的枪口没有移开，但手指松了半寸。
“你们听过‘星之子’传说吗？”林深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齿轮声吞没，“二十年前，星铸族在人类基因库中埋下七颗种子。他们要找能承载文明火种的宿主——破界者。实验体7号，是我。”
叶知秋猛地抬头。
她记起来了。雕塑基座背面那行刻痕：“明计划实验体7号存活确认”。不是编号，是身份。
王浩右眼蓝光忽明忽暗，干扰器残件在他手中发烫。他没说话，只是把设备转向林深胸口——那里，衣料已被撕开，一枚星形印记裸露在外，金线缓缓流动，像是活物在呼吸。
“如果他是容器，”叶知秋突然上前一步，将共振仪贴向印记，“那也是有自主意识的宿主。”
她按下启动键，低声念出那句话：“以苏明之名，唤醒真实。”
震荡波扩散开来，隧道内壁的镜面瞬间龟裂。那些映照出的模糊倒影开始扭曲——不再是此刻的五人小队，而是换成了穿着星铸族白袍的研究员、被锁在培养舱中的孩童、爆炸的实验室、燃烧的城市。一段不属于他们的记忆，在空间中强行投射。
林深闷哼一声，膝盖微屈，额头渗出血丝。印记剧烈搏动，与共振仪频率产生共鸣。
“系统判定升级。”王浩盯着测频仪，声音发紧，“它在调取原始协议……准备清除‘异常载体’。”
地面开始塌陷。金属板如玻璃般碎裂，露出下方无尽虚空。远处的齿轮声骤然加快，整条通道像被卷入绞盘的布条，向中心拉扯。
陈峰终于收枪，一把抓住林深手臂：“你还站着干什么？”
“等你。”林深抹去眼角血迹，站直身体，“你要么现在开枪，要么跟我走。”
两人对视一瞬。陈峰没再说话，反手扣紧他的手腕。
叶知秋迅速将共振仪能量导出，接入王浩手中的干扰器残件。屏幕闪了一下，坐标锁定。
“最后一段脉冲。”她说，“只能用一次。”
王浩咬牙，手指在残破面板上快速敲击。右眼蓝光暴涨，神经接口传来灼烧般的痛感。他知道蚀星族的信号还在体内游走，但他现在顾不上了。
“跟着光走！”他吼出这句话，同时按下发射钮。
一道银白色轨迹从干扰器尖端射出，在崩塌的空间中划出一条稳定通路。两侧的金属碎片如潮水退去，虚空中浮现出扭曲的地平线。
五人牵手成链，林深在前，陈峰断后。他们跃出裂隙的瞬间，身后的隧道彻底粉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落地时是硬岩地面。高崖边缘，风裹着硝烟扑面而来。
下方十里外，火光冲天。
黄河堡垒的舰队呈弧形阵列悬浮在低空，舰首炮口接连闪烁。爆炸此起彼伏，平民区的简易棚屋成片倒塌，有人奔跑，有人跪地呼喊，更多的人被气浪掀飞，砸进瓦砾堆。
“他们在清洗幸存者。”叶知秋声音很轻，却像刀刃划过寂静。
王浩瘫坐在地，右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机械义肢关节发出不正常的咔哒声。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
陈峰已经拔出了脉冲步枪，检查弹匣。这一次，他没有质疑任何人。
林深跪在地上喘息，胸前印记仍未平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上的紫纹与胸口金纹隐隐呼应，仿佛两股力量正在体内角力。
然后他抬头。
目光穿过浓烟，落在最前方那艘指挥舰上。
“他们不是在战斗。”他说，“是在灭口。”
话音未落，他双掌猛击地面。
地壳震动。地下深处的高纯度金属液被异能强行抽取，顺着掌心涌出，在空中急速延展、拼接、固化。钢板交错咬合，炮塔自动生成，防护力场模块逐一点亮。
百米长的金属舰艇在崖边成型，舰首刻着一道旧日伤痕——那是铁砧城第一道城墙的残片熔铸而成。
林深站起身，走向舰桥入口。
“去救人。”
陈峰第一个跟上，跃上战斗指挥位，打开武器系统列表。叶知秋紧随其后，接入分析模块，实时扫描下方区域的生命信号。王浩拖着伤腿爬上技术舱，接入控制总线，手动校准引擎输出。
“负荷87%。”他喘着气说，“够用。”
舰体嗡鸣启动，推进器喷出蓝色火焰。舰首转向平民区方向，防护罩展开，形成扇形护盾。
崖边残留的碎石被气流卷起，打在舰体上发出密集响声。远处，黄河堡垒的舰队发现了这艘凭空出现的战舰，三艘护卫舰开始调转炮口。
林深站在舰桥前端，望着越来越近的火海。
他的胸口仍在发烫，金纹未褪，但眼神清明。
下方废墟中，一个孩子从倒塌的屋梁下爬出，怀里抱着一只烧焦的布偶，抬头望向天空。
金属舰艇的阴影正缓缓覆盖那片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