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顺着林深的指尖滑落，在攻城车漆黑的履带上凝成细小的珠，缓缓向下滚动。他没有擦，只是抬起手，看着那道裂口在掌心边缘渗出第二滴血。
叶知秋站在反应炉前，手中握着一块暗紫色的圆盘状零件。表面刻满星铸族符文，边缘磨损严重，中心有一处凹陷，形状与王浩假肢接口完全吻合。她将零件翻转过来，背面残留着一道指纹印痕，已被氧化成铜绿色。
“这是他藏到最后的东西。”她说。
苏晚蹲在主控台旁，数据板接入残余信号通道。屏幕上跳动着微弱脉冲，频率稳定，间隔精确到毫秒。“不是程序残留……是生物电路还在运行。它认得他的触碰方式。”
陈峰站在门边，枪套空着，右手按在腰带上。他盯着那块零件，没说话。
林深一步步走向反应炉。每走一步，右臂的紫纹就退开一分，像是被体内某种力量强行压制。他在接口前停下，伸手取下机械义眼旁的一枚金属卡扣——那是王浩亲手改装的神经桥接器，能将异能波动转化为可控电流。
他把卡扣放进工具槽，然后将手掌整个贴上符文盘。
嗡——
低频震动从地面升起，反应炉外壳的金属层开始轻微剥离，像鳞片般翻卷。内部冷却液管突然增压，透明管道中泛起银灰色流体，迅速填满主循环回路。
“权限验证通过。”苏晚低声读出系统提示，“识别来源：创造者序列七号。启动最终进化协议。”
警报灯亮起红光，但声音未响。所有闸门自动锁定，防护罩能量值飙升至临界线。主屏幕炸开一片乱码，随即重组为一行字：
【输入确认：是否执行全链路重构？】
叶知秋看向林深。
他点头：“启动。”
指令下达瞬间，反应炉内温度骤升至三千度。隔热层外壁出现蛛网状裂痕，蒸汽喷涌而出。苏晚扑向紧急泄压阀，却发现手动操作无效——系统已脱离外部控制。
“不是故障！”她喊，“它在自我升级！散热结构正在重排！”
众人后退半步。只见炉体外缘的合金板自行熔解，化作液态金属沿预定轨道流动，在表面形成蜂窝状散热纹路。每一道纹路的走向，都与王浩生前绘制的最后一张改造图纸完全一致。
林深单膝跪地，双手撑住地面。他咬牙开启异能转化，高纯度铁基金属从掌心涌出，顺着地板下的导流槽注入冷却系统。银灰色液体流速加快，颜色逐渐转深，如同活物般主动吸附在高温区域。
“能量传导效率提升三倍……五倍……”苏晚语速急促，“等等，它在吸收环境辐射反哺自身！反馈回路成型了！”
陈峰盯着炉心。那里，液态金属正缓缓升起，凝聚成人形轮廓。面部模糊，身形微胖，右手指尖缺失一节——正是王浩的模样。
三秒钟后，人形散开，重新汇入炉体。
“它记得。”陈峰声音低哑。
“不只是记得。”叶知秋盯着数据流，“它在模仿他的逻辑。刚才那段散热设计，是他十年前在汽修厂修发动机时用过的土办法——没人知道，除了我们几个。”
林深喘着气站起来。他的右臂紫痕已退至手腕，但脸色灰白，额角渗出血丝。他再次抬手，将更多金属注入系统。
“别硬撑。”叶知秋拦住他，“再耗下去，你撑不住。”
“他撑过。”林深推开她的手，“七年前他在航天基地一个人熬了三天，改出第一台原型机。现在轮到我了。”
金属注入量达到阈值。反应炉发出一声沉闷轰鸣，外壳全部脱落，露出内核——一团不断旋转的液态金属球，表面浮现出无数微小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
【系统状态：重构完成】
【输出功率：提升十倍】
【自主响应等级：三级】
【核心指令更新：守护创造者关联目标】
苏晚突然抬头：“控制器有新信号！不是预设程序，是主动发送的——目标地址是攻城车主机。”
陈峰立即冲向操作台。屏幕上，攻城车系统正在自动重启。损毁的线路一根根自愈，断裂的能源管重新连接，驾驶舱指示灯由红转绿。
“它在接管。”他说。
林深靠在墙边，呼吸渐稳。他望着那团旋转的金属球，忽然开口：“浩子说过，机器有没有心，不看代码，看它护谁。”
话音未落，主控台突然自动打印出一张记录纸。纸上没有数据，只有一行手写体字符：
“修不好，就重造。”
苏晚拿起纸，手指微微发抖。她转身走到控制台扶手旁，解下手腕上的贝壳手链，轻轻系在金属杆上。海风的味道早已散尽，只剩下一圈褪色的绳结。
叶知秋将手掌贴上反应炉外壳。温度依旧灼人，但她没收回手。她感觉到内部有规律的震动，像心跳，又像某种回应。
“你说得对。”她轻声说，“它不是武器。它是盾。”
陈峰走到舱门前，仰头看着攻城车。驾驶舱玻璃映出他的脸，也映出身后那团缓缓流动的液态金属。
“你听见了吗？”他说，“我们还能赢。”
林深闭上眼。片刻后睁开，目光落在主监控屏上。南极方向的卫星图像仍在刷新，紫光频率比两小时前加快近一倍。光柱边缘开始扭曲空间，形成微弱引力扰动。
“准备出发。”他说。
苏晚迅速调出航线图，叶知秋开始打包量子计算机和备用试剂。陈峰检查随身装备，取出新的脉冲步枪弹匣。
林深最后看了一眼反应炉。液态金属球静止了一瞬，随后分裂出一丝细流，沿着导管流入攻城车能源核心。
舱体内部，指示灯稳定亮起，不再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