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滚入设备底座的瞬间，王浩抬起头，目光扫过主控室顶部的通风管接缝。他站起身，拍了拍工装裤上的灰尘，从陈峰手中接过工具包时，指节在金属搭扣上多停了半秒。
“脉冲炮供能模块有点卡。”他说，声音平稳，“我得拆开看看。”
陈峰点头，退到控制台旁，手始终没离枪套。叶知秋正将林深的基因扫描图切换至深层神经映射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调出三小时前的脑波记录。林深靠在墙边，右臂仍连着监测装置，隔离罩未拆除。他的左手指尖轻轻蹭过地面金属板，感知着电流走向。
王浩蹲在脉冲炮接口前，拧下外壳固定螺栓。他的动作熟练，但节奏刻意放慢，每拧一颗螺丝都要停下查看线路板颜色变化。探针插入第三根导管时，他右手小指的金属假肢内部传出一声极轻微的“咔”，像是齿轮咬合错位。
没人听见。
只有监测仪角落的一行小字跳动了一下：【神经信号波动阈值已调整——允许范围±15%】。系统未报警，因该权限三小时前已被修改，操作者登记为“王浩·维护调试”。
他低头盯着线路板，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紫光，快得如同静电干扰。下一秒，他的嘴唇微张：
“蚀星族说，只要交出量子熔炉……”
话没说完，右肩装甲突然爆出电火花，整条手臂剧烈震颤。王浩猛地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左手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发白。
“不对！”他嘶吼，声音撕裂，“不是现在！不能在这里！”
可枪已经抬了起来。
改装左轮从工具包内滑出，被机械义肢精准抓握。枪口调转，直指林深胸口。
陈峰拔枪快如闪电，但对方先开了火。
子弹撞上金属屏障的刹那，林深左手掌心贴地，异能全开。银灰色量子金属自地板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弧形盾墙。第一发弹头炸裂在表面，火星四溅；第二发击中边缘，引发连锁崩解，屏障出现裂纹。
王浩的枪口继续压低。
叶知秋扑向警报按钮，手指刚触到面板，整排指示灯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延迟了0.8秒——足够让第三发子弹穿透空气。
林深侧身挡在叶知秋前方，屏障瞬间扩展，将她护入内侧。枪响，金属扭曲变形，但未破裂。
陈峰连开三枪，全部命中王浩持枪手腕。骨粉弹头腐蚀金属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可那条手臂只是顿了顿，随即以反常角度扭转，枪口再次锁定目标。
“他不是自己在开枪！”叶知秋喊，“是控制系统在强行驱动！”
林深咬牙，左手指尖划过地面，引导金属流绕至王浩背后。刚成型的锁链还未收紧，王浩右臂猛然炸裂。
黑色触须从断口钻出，粗如拇指，表面覆盖鳞片状甲壳，末端分叉如蛇信。一根直扑最近的控制终端，另一根卷向陈峰脚踝。速度极快，带起一阵金属刮擦声。
林深猛推屏障，将其推向触须前端。压缩金属墙撞上活体结构，发出沉闷撞击声。触须受阻，抽搐回缩，缠住残破义肢作为支点，再度扑来。
陈峰翻滚避让，抬枪射击。一发打断触须根部，碳化液喷溅；第二发命中控制台，引发短路爆炸。火光中，第三根触须悄然攀上数据主干缆，插入接口。
“它要上传！”叶知秋冲向缆线槽，手中绝缘钳剪断连接端。火花炸开，触须剧烈抽搐，缩回断臂残骸。
林深趁机扩大屏障，将王浩整个困在中心区域。金属墙缓缓合拢，形成封闭囚笼。触须疯狂撞击，留下道道划痕，却无法突破。
王浩跪倒在地，呼吸急促，脸上冷汗直流。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口中不断重复两个字：
“快……走……”
话音未落，整个人向前栽倒。
陈峰立刻上前，用束缚带固定其双臂。叶知秋戴上防护手套，蹲下检查断口。烧焦的神经接口裸露在外，残留组织呈现暗紫色，像是被强酸浸泡过。
“不是单纯的寄生。”她低声说，“这是双向融合——蚀星族的生物芯片已经和他神经系统共生。”
林深靠在墙边喘息，额头渗出冷汗。强行使用异能让他精神力透支，视野边缘出现短暂黑斑。他抬起左手，看着指尖微微颤抖。
“三天前就开始了。”叶知秋插入终端，调出王浩个人终端的后台日志。屏幕上跳出自动上传记录：连续七十二小时，每隔十八分钟，就有一次加密数据外传。内容包括城墙承重结构图、量子熔炉共振频率表、守卫轮班时间轴。
最后一笔传输发生在十分钟前，目标地址为空值。
“他一直在被读取。”叶知秋声音发紧，“每次信号脉冲来临，他的意识就被抽离十八分钟。其余时间，他自己可能毫无察觉。”
陈峰沉默地卸下弹匣，倒出剩余子弹。他重新装填特制骨弹，动作缓慢而坚定。装完后，他将枪套扣紧，走到主控台前，按下全域广播键。
“所有核心岗位，立即执行双人同行制。”他的声音冷静，“未经双重认证，任何人不得接触能源、武器、通讯主系统。违令者，按敌对行为处理。”
广播结束，他转身看向叶知秋：“还能救回来吗？”
叶知秋盯着王浩的生命体征屏：心跳微弱，脑电波呈不规则震荡。“如果剥离芯片，他可能变成植物人。如果不剥离……下次发作，他会亲手杀死我们所有人。”
林深闭眼片刻，再睁开时目光清晰。“先把记忆卡提取出来。”他说，“他藏的数据板里，可能有更多线索。”
叶知秋点头，从王浩衣兜取出数据板，接入终端。文件夹命名简单：【维修日志_76-03】。打开后，表面是常规设备检测报告，但在隐藏分区里，藏着一段音频。
播放键按下。
先是杂音，接着传来断续的指令：
【协议同步进度：67%｜容器适配性良好｜等待最终激活指令】
背景中有极低频的嗡鸣，像是某种信号塔在远程呼应。
林深忽然抬头，看向主控室角落的信号接收器。那盏原本绿色的指示灯，此刻正以固定间隔闪烁——和音频中的嗡鸣节奏一致。
“它还在连。”他说。
陈峰一步跨过去，切断电源。灯灭。但他刚松手，指示灯又亮了起来，像是有独立供电源。
叶知秋迅速拆开接收器外壳，发现内部多了一块微型电路板，焊接在原始线路之间。她用探针测试电压，脸色骤变。
“这不是被动接收器。”她说，“是主动发射装置。我们刚才的所有防御参数，已经被实时传输出去。”
林深站直身体，尽管双腿仍在发软。“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他对陈峰说，“物理断开主网与分支节点的连接。从现在起，所有指令靠人工传递。”
陈峰点头，开始下令。
叶知秋则转向医疗舱方向，准备将王浩转移至隔离单元。她俯身检查颈后伤口时，指尖触到一块硬物。拨开焦黑皮肤，是一粒米粒大小的金属胶囊，嵌在皮下。
她用镊子取出，放入密封管。
胶囊表面刻着编号：【V7.3-Δ】
林深看见那个符号，眼神一沉。
那是战斗协议的版本标识。
陈峰走回主控台，最后一道防火墙切断完成。他站在监控屏前，看着城市防御系统的状态图标一个个变灰。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林深没有回答。
他的左手正缓缓贴向地面，感知金属网络中的异常震动。而在地下深处，某条废弃输能隧道的尽头，一台尘封已久的信号塔，正缓缓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