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流光的坠落，无声无息，却比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冲击更令人心悸。它们没有引发爆炸，没有搅动地脉，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大地上，仿佛本就是世间之物。然而，监天令那不受控制的震颤，以及陈远昏迷中带着痛苦与警示的呓语，都昭示着这绝非寻常。
“观察者……他们来了……” 陈远的声音微弱，却如同寒冰，冻结了地脉枢机室内刚刚因成功启动大阵而稍缓的气氛。
“观察者？就是‘守护者’最后警告的那个？” 凌素雪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目光锐利地望向窗外夜空，那幽蓝流光坠落的轨迹仿佛仍在视网膜上残留。她看向墨文，“墨文先生，可能推断其来历？”
墨文脸色苍白，快步走到那台结合了符文与机关的通讯仪前，手指飞快操作，调出了之前接收公输衍讯息和黑火密信时记录下的所有能量波动频谱。“能量特征……无法识别！与星烁石、地脉能量、契丹地磁、乃至海底魔像和长安死气都截然不同！它……它更像是一种极度凝练、高度有序的……**纯化信息流**？或者说，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量编码形式**？” 他得出了一个自己都感到惊骇的结论，“这东西，恐怕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技术体系！”
不属于已知体系？难道是……海外更遥远的文明？还是……
众人心中都泛起一股寒意，联想到陈远所说的“记录”与“实验”。
“必须立刻查明落在幽州附近的那一个！” 徐如海的声音透过尚存一丝感应的网络传来，带着海风般的冷峻，“末将已派最快的小艇沿岸搜寻，但……风帆动力太慢，没有地脉驱动，我们的行动能力大打折扣。”
能量寒冬的影响，正在迅速显现。
幽州城内，失去了地脉能量供应的棱堡，虽然墙体依旧坚固，但原本流转着微光的能量屏障已彻底消失，守军只能依靠传统的滚木礌石和人力警戒。雷吼铳变成了沉重的铁棍，需要重新设计火药击发装置。夜间，城市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只有零星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一种源自技术倒退的无力感，开始弥漫。
晋阳方向，刘知远的催促再次传来，更加急迫，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躁。能量寒冬对依赖部分地脉技术维持统治和军力的他而言，打击尤为沉重。
“告诉他，幽州同样深受其害，应对之法正在紧急研讨，待陈帅苏醒，必第一时间共享。” 凌素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对墨文道，“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应对寒冬，同时查明‘观察者’的威胁。”
她看向昏迷中的陈远，以及他身边那裂纹虽被乳白能量修复大半、却依旧光泽暗澹的监天令。那乳白能量似乎对“幽蓝流光”有着本能的排斥，这或许是一个线索。
“墨文先生，集中所有精力，尝试分析监天令内那‘守护者’留下的乳白能量，以及它与幽蓝流光的排斥反应原理。这可能是我们理解乃至对抗‘观察者’的关键。”
“是，凌楼主！”
就在这时，一名听雪楼弟子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块还带着泥土的、巴掌大小的**不规则幽蓝色晶体**。
“楼主！墨文先生！我们在城北三十里外的山林中，发现了这个！就是那坠落的幽蓝之光！它……它周围十丈内的草木，并未烧焦，但……但全部停止了生长，叶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标记’过的银色纹路！”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那幽蓝色晶体入手冰凉，非金非玉，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按照某种极其复杂的规律流动、闪烁。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被彻底“看透”的不适感。
墨文小心翼翼地取来各种工具检测。“硬度极高，结构未知……不反射光线，反而像是在……**吸收并转化**周围的一切微弱辐射？它在……**记录**环境数据？！” 他得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安德罗斯检查了那片带有银色纹路的树叶，脸色凝重：“生命活动近乎停滞，但并非死亡，更像是一种……**休眠**？其内部结构被某种力量极其精细地‘扫描’并‘烙印’了。”
记录数据？扫描烙印？这完全印证了陈远“记录”和“实验”的呓语！
“它是在把我们的世界，当作一个……**样本**在观察和研究吗？” 凌素雪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突然，那幽蓝色晶体内部的流光速度勐地加快，其表面浮现出一串串从未见过的、流动的几何符号，仿佛在快速处理刚刚收集到的信息。
几乎同时，昏迷中的陈远身体再次一震，他勐地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是之前的疲惫或星蓝，而是充满了剧烈的痛苦与一种被强行灌入信息的混乱！
“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双手抱住头颅。
“陈远！”
“主公！”
众人惊呼。
陈远剧烈喘息着，眼神逐渐聚焦，他看了一眼周围关切的面孔，又死死盯住了那块幽蓝色晶体。
“我……‘看到’了……” 他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通过……通过监天令和星髓残留的连接……它……它们不是生物……是……**工具**！是某个……某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古老文明留下的……**自动观测站**！”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脑海中闪过的碎片信息：“它们散布在星辰之间，记录着生命星球的演化……能量活跃期……文明技术跃迁……都是它们重点记录的‘节点’……我们启动‘山河社稷阵’，引发的能量剧变……达到了某个阈值……把它们……**唤醒**了！”
自动观测站？古老文明？星辰之间？
这些概念远超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范畴，但结合这晶体的表现，却又显得无比合理！
“它们……有敌意吗？” 徐如海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陈远艰难地摇头：“不知道……信息里没有……它们只是‘观察’和‘记录’……但，当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试图接触或……**解析**它们时……就会触发……**防御协议**……” 他看向那块晶体，眼中充满了警惕，“我们……可能已经接近这个边界了。”
就在这时，那块幽蓝色晶体表面的符号骤然定格，其内部流动的光点汇聚成一道笔直的、纤细的幽蓝光束，毫无征兆地射出，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照射在陈远胸前那裂纹遍布的监天令上**！
一股庞大的、冰冷的数据流，顺着光束，强行涌入监天令，并通过监天令与陈远的连接，冲入他的脑海！
陈远发出一声闷哼，眼中瞬间被无数流淌的幽蓝符号充斥！
“它们……在**检索**……宇文恺的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