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之上的碗中物,在惨淡晶光下缓慢蠕动,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粘稠的浆液中挣扎。那股甜腻与腐臭交织的气味越发浓烈,钻入鼻腔,直冲脑髓,引发阵阵生理性的恶心与眩晕。
水月捂住口鼻,连退两步,斩首大刀都差点没拿稳:“这玩意儿……真的要吃?吃了会直接化成水吧!”
重吾面色凝重,体内的咒印力量不受控制地微微外溢,仿佛感受到了同源却更加扭曲、更加霸道的自然能量侵蚀。“碗里的东西……含有高度浓缩且性质极其阴寒暴戾的自然能量,还有……精神污染。”他低沉道,“吃下去,恐怕不止是肉体中毒那么简单。”
琉璃紧挨着玄,手心的契约符文持续散发着温润的白光,试图驱散那气味带来的不适,同时她的“生命之芽”微微震颤,传递出强烈的排斥与警告——那碗中之物,与“生命”和“契约”的纯净本质截然相反,充满了“侵蚀”、“腐化”与“支配”的恶意。
玄体内的平衡之种加速旋转,紫金色光芒流转,努力调和着因诡异气味和能量场而躁动的查克拉与精神。他凝视着那碗东西,写轮眼微微开启,试图解析其结构。在他的视觉中,那不仅仅是一团物质,更像是一个微型的、不断变幻的术式集合体,蕴含着复杂的阴遁查克拉、天然毒素、以及某种……类似契约烙印但更加强制性的精神引导符文。吃下它,很可能意味着在精神乃至查克拉根源上,被打上龙地洞的某种临时或永久的“标记”,甚至可能被迫签订不平等的附属契约。
“这就是‘诚心之桥’的考验?”佐助的声音冷静如常,他同样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深邃的勾玉缓缓旋转,审视着石桥与石碗,“奉上带有强烈控制与侵蚀性质的食物,迫使访客在‘屈服换取机会’与‘拒绝失去资格’之间做出选择。所谓‘诚心’,或许是‘诚服之心’;所谓‘勇气’,或许是‘接受改造的勇气’。”
“洞察力不错,宇智波家的小子。”田心神姬巨大的头颅又凑近了些,猩红的竖瞳中闪烁着玩味与冷酷,“但你说对了一半。这确实是‘饵’,也是‘锁’。龙地洞的智慧与力量,从不轻易赐予外人。欲得之,必先予之——予我以‘掌控’你们的可能。吃下它,你们将暂时获得在龙地洞部分区域自由通行的‘凭证’,以及抵抗更深层阴寒地脉侵蚀的‘庇护’。但同时,你们的查克拉波动、部分精神活动,将处于吾等感知之下。这是公平的交易。”
它嘶嘶地笑着,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掉头离开,凭借宇智波佐助原有的契约,我可以送你们平安出去。但觐见仙人、寻求更深层答案的机会,就此断绝。而你们身上那些‘有趣的问题’,恐怕就只能自己摸索,或者……等待‘观察者’们再次找上门了。”
话语中的威胁与诱惑交织,直指核心矛盾。
玄与琉璃对视。他们需要龙地洞的庇护与知识,来应对“观察者”的威胁,消化体内的印记。但这代价……
“如果吃下,事后能否清除这种‘标记’或‘影响’?”玄抬头,直视田心神姬的竖瞳。
巨蛇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这个年轻的、身上带着混乱“变量”气息的小子,第一时间问的不是危险,而是“事后”。“有趣的问题。”田心神姬的嘶声带着某种评估的意味,“理论上,仙人的力量可以赋予,自然也可以收回——如果你们的价值,足以让仙人愿意这么做的话。但清除的过程,不会比吃下去轻松。甚至……更痛苦,更危险。”
这等于没说。主动权完全在龙地洞,在白蛇仙人手中。
佐助沉默片刻,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端起了其中一个石碗。碗中的粘稠物质仿佛感应到活物的靠近,蠕动得更加剧烈,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啜泣般的嘶声。
“佐助!”水月惊呼。
佐助没有理会,万花筒写轮眼紧盯着碗中之物,另一只手快速结了几个印,按在自己胸口。黑色的咒文——属于他自身的、与龙地洞原有契约相关的印记——在他皮肤下微微一亮。然后,在众人注视下,他仰头,将碗中那令人作呕的粘稠物,一口吞了下去!
吞咽的瞬间,佐助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下,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额角青筋跳动。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写轮眼疯狂旋转,死死压制着什么。一股阴冷、滑腻、带着蛇类腥气的查克拉波动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出来,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皮肤表面,隐约有细密的、类似蛇鳞的纹路一闪而逝。
几秒钟后,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小口带着暗紫色泽的浊气,这才缓缓站直身体。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锐利。“味道很差。”他冷冷地评价,然后看向田心神姬,“现在,我可以过桥了?”
田心神姬巨大的头颅点了点,猩红的竖瞳中露出一丝赞许(或者说,对“合格猎物”的认可):“不错。果断,且有备而来。你自身的契约印记减弱了‘饵’的部分侵蚀性,但核心的‘连接’已经建立。你可以过桥了。”
佐助转身,对玄等人道:“这是唯一的途径。吃的时候,全力运转你们最核心、最本源的力量去包裹、压制、消化它。不要试图抗拒它的‘进入’,那会引起更剧烈的反噬。引导它,限制它,把它当成一种‘有毒的临时契约凭证’。”
说完,他不再犹豫,迈步走上了那座狭窄、残破、下方是无尽黑暗的“诚心之桥”。他的步伐很稳,但仔细看,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带着蛇类气息的紫黑色光晕,那正是“吃下饵”后获得的临时“凭证”与“庇护”。
有了佐助的示范和提醒,众人知道别无选择。
重吾第二个上前。他体内的咒印本就源于对自然能量(包括龙地洞这种阴寒属性)的适应与利用。他端起碗,深吸一口气,全身咒印纹路猛然亮起,散发出狂野的自然能量波动。然后,他像吞服某种强化药剂般,将碗中物吞下。
“呃——!”重吾发出一声低吼,身体剧烈颤抖,咒印纹路疯狂蔓延、扭曲,仿佛在与入侵的阴寒能量激烈对抗。他的皮肤下隐隐有鳞片状凸起,双目泛起兽性的红光。但很快,他凭借强大的肉体控制力和对自然能量的熟悉,强行将那股暴戾的阴寒能量约束在咒印体系之内,化作一层覆盖体表的、更加厚重幽暗的护体光晕。他喘着粗气,对众人点点头,也走上了桥。
接着是水月。他苦着脸,嘴里念叨着“本大爷可是水化之躯啊混蛋”,但也知道躲不过。他端起碗,身体部分水化,尤其是食道和胃部区域,然后才将碗中物倒入口中。粘稠物进入水化的体内,立刻激起剧烈的反应,原本透明的水化部分变得浑浊、泛起紫黑色,并不断冒出细小的气泡。水月脸色扭曲,身体不断在水态与固态间闪烁,努力维持着形态,同时利用水化特性稀释、隔离那侵蚀性物质。好半天,他才勉强稳定下来,体表也浮现出淡淡的、不太稳定的紫黑色光晕,骂骂咧咧地走上了桥。
现在,只剩下玄和琉璃。
玄看向琉璃,低声道:“一起?”
琉璃点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信任。两人同时伸出手,各自端起一个石碗。碗中物似乎感应到他们身上迥异于常人的气息,蠕动得格外疯狂,甚至试图沿着碗壁爬出。
玄深吸一口气,体内平衡之种光芒大放,紫金色的查克拉流转全身,尤其是将要接纳“饵”的消化系统区域,层层包裹。同时,他分出部分心神,紧守灵台,抵御可能的精神侵蚀。然后,他闭上眼睛,将碗沿凑到嘴边。
粘稠、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充斥口腔,难以形容的怪异味道直冲天灵盖,更可怕的是,那东西仿佛有生命般,主动向喉咙深处钻去!玄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强行吞咽。
“轰——!”
仿佛在体内引爆了一颗阴寒炸弹!冰冷、暴戾、带着强烈支配欲的异种能量瞬间炸开,疯狂冲击着他的经脉、脏腑、乃至精神!玄的身体剧烈震颤,皮肤表面血管凸起,隐隐泛出紫黑色。平衡之种疯狂运转,紫金色光芒如同一张坚韧的大网,竭力包裹、分割、消化这股入侵的狂暴能量。同时,他丹田处那枚沉寂的银色符文,似乎也被这股阴寒暴戾的能量刺激,微微颤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秩序的气息,竟意外地帮助稳定了部分狂暴能量的无序冲击。
两股外来的、性质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玄体内冲突、交织,反而让平衡之种的压力增加了,但也迫使它更高效地运转、调和。玄的脸色忽青忽白,嘴角溢出一缕暗紫色的血丝,但他死死咬牙支撑,引导着那股被初步调和、但仍充满侵蚀性的阴寒能量,在体表形成一层紫金色中混杂着丝丝银芒与黑气的奇异光晕。这光晕看起来远不如佐助、重吾他们的稳定,波动剧烈,却似乎蕴含着更复杂、更难以揣度的特质。
另一边,琉璃的遭遇同样凶险。当她吞下“饵”的瞬间,强烈的侵蚀与支配力量直冲她的精神核心和契约符文所在。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立刻催动“生命之芽”和契约之力。温润的白光与坚韧的契约锁链从她体内迸发,如同最纯净的屏障与最牢固的枷锁,将那阴寒暴戾的能量死死阻挡、束缚在特定的经络区域,阻止其深入核心。那“饵”中的精神引导符文,在触碰到琉璃那源于“连接”与“承诺”的本源契约之力时,竟如同冰雪遇阳春,消融了大半,剩余的部分也被牢牢禁锢。
琉璃体表浮现的光晕,是以温润白光为主,内部缠绕着丝丝紫黑色的能量流,但被白光严密包裹、压制,显得相对平和稳定,只是她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显然消耗巨大。
两人几乎同时完成了初步的压制与融合,体表光晕渐渐稳定(尽管玄的依然有些波动)。他们相视点头,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疲惫与坚定。
“可以了。”玄对一直注视着的田心神姬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田心神姬巨大的竖瞳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玄体表那奇异的、混杂着不同性质波动的光晕,以及琉璃那纯净却牢固的束缚性光晕,眼中掠过更浓烈的兴趣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真是令人惊讶的组合。一个在‘调和’与‘吞噬’入侵的‘饵’,甚至引动了体内更深层的‘异物’;另一个则以纯粹的‘守护’与‘契约’本质,强行‘囚禁’了‘饵’的活性。你们通过的‘方式’,很有趣。或许,你们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远,也……更危险。”
它让开了道路:“桥已为你们显现。记住,走在桥上,不要向下看,不要听深渊里的声音,专注前方。你们体内的‘凭证’会保护你们不受地脉阴风的直接侵蚀,但桥本身的幻术和空间扭曲,需要你们自己克服。”
玄和琉璃调整呼吸,并肩走上了狭窄的“诚心之桥”。
桥身似乎是由某种黑色的岩石雕琢而成,触脚冰凉湿滑。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隐约传来风声,但那风声入耳,却仿佛变成了无数嘶哑的低语、痛苦的哀嚎、诱惑的呼唤,试图拉扯行人的心神。两侧是虚无的空旷,只有远处洞窟穹顶的发光晶簇投来微弱的光,让前方佐助等人的背影若隐若现。
玄集中精神,紧守平衡之种带来的清明感,同时体表那混合光晕微微流转,竟能一定程度上过滤、削弱那些诡异低语的精神影响。琉璃则紧握他的手,契约之力形成无声的共鸣,彼此支撑。
他们一步步向前。桥似乎很长,走了许久,前方的景象依旧朦胧。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变得模糊。偶尔,脚下的桥面会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翻腾的、由阴寒能量构成的虚幻蛇群;偶尔,两侧会凭空出现巨大的蛇瞳幻影,冰冷地凝视;偶尔,前方会分出数条岔路,需要凭借直觉和对队友气息的微弱感应来选择。
玄体内的平衡之种持续运转,不断调和着“饵”的侵蚀与自身力量的冲突,同时也似乎在缓慢吸收、转化桥体散发出的阴属性能量,壮大自身。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稍定。
就在他们走到桥身中段,最黑暗、低语声最密集的区域时,异变突生!
玄丹田处那枚一直沉寂的银色符文,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并非因为“饵”的能量,而是仿佛感应到了桥下深渊的极深处,某种与“空洞”或“观察者”体系隐隐相关的、极其隐晦的波动!?
这一跳,打乱了玄体内刚刚建立起的微妙平衡。平衡之种的光芒一乱,体表那混合光晕瞬间剧烈波动,对“饵”的压制力减弱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减弱,那被压制许久的“饵”的侵蚀性能量,如同找到缺口的毒蛇,猛地窜向玄的精神核心,同时引动了桥下深渊中更强烈的幻术与低语!
玄闷哼一声,眼前景象骤然扭曲!他不再是走在桥上,而是仿佛回到了“空洞”那无边无际的意识疆域,冰冷的目光再次将他笼罩,无数信息流要将他拆解……
“玄!”琉璃的惊呼在耳边响起,同时,一股温暖坚韧的契约之力如同清泉注入他混乱的识海,强行将他从恐怖的幻象中拉回一丝!
玄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少许,拼命催动平衡之种重新稳固。但体内的混乱和桥下被引动的异变并未停止。
田心神姬巨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桥侧的虚空中,它并没有出手干预,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玄身上的异常波动,尤其是那枚引起它注意的、正在不稳定闪烁的银色符文虚影(透过光晕隐约可见),嘶声低语:
“果然……不仅仅是‘平衡’与‘契约’……还有‘观察者’的印记?而且这印记,竟然在刚才与龙地洞古老的地脉封印产生了微弱共鸣?有趣……太有趣了!这座桥下封印的东西……难道和那些‘观察者’也有关系?”
它的竖瞳中,贪婪与谨慎交织。而前方,桥的尽头依然隐在雾气中,但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一道关卡的守护者——另一位“蛇姬”,正盘踞在对面平台,冷冷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危机,并未因吞下“饵”而结束,反而因玄体内印记的意外异动,揭开了龙地洞更深的秘密一角。前方的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