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罪火通幽
引魂灯彻底熄灭了,灯盏冰冷地躺在一边,仿佛一件失去了所有灵性的凡物。
现在,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龙越手中这盏新得的青铜灯。那暗红色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散发出阴冷的光晕,将他和夙的脸映一照得一片诡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混合着陈旧血痂的奇异味道,正是从那“罪火”中散发出来的。
夙那句“以罪孽为油,慎用”像根刺一样扎在龙越心里。他低头看着这簇火苗,感觉它不像是在燃烧,更像是在……汲取着什么。是这地宫中弥漫的怨念?还是……使用它的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他甩甩头,强行压下这个令人不安的念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有光总比摸黑强。
“你怎么样?”龙越看向夙,发现他的脸色在罪火的映照下更加难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夙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撑得住,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罪火……气息特殊……可能会……引来……一些……依赖怨念……生存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沙沙……沙沙……”
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前方的黑暗裂隙深处传来。
龙越立刻屏住呼吸,将罪火灯盏举高,暗红色的光晕向前扩散。
只见在光芒的边缘,裂隙的岩壁上,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如同黑色苔藓般的东西。那“沙沙”声,正是这些“苔藓”在缓缓蠕动时发出的声音!它们似乎被罪火的光芒吸引,又带着某种畏惧,在光晕的边缘徘徊、聚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蛆虫。
龙越甚至能看到,那些“黑色苔藓”中,隐约浮现出一些极其微小、扭曲的人脸轮廓,无声地嘶吼着,充满了痛苦与贪婪。
“是‘噬魂苔’……”夙的声音带着虚弱,“它们……以残魂怨念……为食……这罪火……对它们……是极大的……诱惑……”
话音刚落,似乎有一小片噬魂苔按捺不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猛地脱离岩壁,朝着龙越手中的灯盏扑来!
龙越眼神一凛,下意识就想催动源力驱散。但他体内早已贼去楼空,那点微薄的源力连维持罪火稳定都勉强。
就在他以为要糟的时候——
那扑来的噬魂苔在接触到罪火暗红光晕的瞬间,竟像是雪花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汽化,化作一缕更加精纯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气流,被那暗红的火苗一卷,吞噬了进去!
罪火的火苗,似乎因此……稍微明亮了那么一丝丝?
龙越和夙都愣住了。
这罪火,不仅能驱散这些邪祟,还能……以它们为燃料?
龙越心中一动,尝试着将灯盏稍微向前递了递。暗红光晕扫过之处,那些聚集在岩壁上的噬魂苔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向后收缩,发出更加密集、恐惧的“沙沙”声,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效!
龙越松了口气,但心情更加复杂。这罪火果然邪门,既能护身,又需要靠吞噬这些阴邪之物来维持。
“走……不宜……久留……”夙提醒道。罪火的气息就像黑暗中的灯塔,谁知道还会引来什么更麻烦的东西。
龙越点点头,背起夙,一手托着罪火灯盏,小心翼翼地避开岩壁上那些蠕动的噬魂苔,继续沿着这条天然裂隙向前探索。
裂隙蜿蜒曲折,时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时而稍微开阔。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罪火的光芒成了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活动之物,也是他们唯一的庇护。
借着这诡异的光,龙越注意到,两侧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并非自然形成的刻痕。那是一些简笔画,描绘着扭曲的人形跪拜、被锁链捆绑、以及……投入火焰的景象。风格与外面祭坛的“罪吏”骸骨所散发的气息隐隐吻合。
这条裂隙,难道曾经是某种……输送“祭品”或者“罪人”的通道?
越往深处走,空气似乎越发沉闷,那股腥甜的湿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积压了无数绝望的死寂。连那些噬魂苔都渐渐消失了,仿佛前方存在着让它们都感到恐惧的东西。
终于,在转过一个急弯后,前方豁然开朗。
罪火的光芒照去,隐约映照出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轮廓。而在那空间的入口处,两侧岩壁上,赫然镶嵌着两排早已熄灭、但造型与引魂灯和罪火灯盏都截然不同的古老灯龛。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入口的正前方,地面之上,横亘着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沟壑。沟壑对面,才是那片巨大的地下空间。
而沟壑之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看起来腐朽不堪的吊桥连接。
吊桥的尽头,隐没在罪火光芒无法穿透的、更加浓郁的黑暗里。
那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