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的最后一片碎片，是刺耳的刹车声和失重感。
世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潮湿的泥土气息钻入鼻腔。
紧接着，是某种粗糙的叶片刮擦脸颊的触感。
郑穆的眼皮颤了颤，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入眼是层层叠叠的浓绿，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还有不知名虫子的嘶叫。
他……还活着？
郑穆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陌生的山林，古木参天，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又带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陌生感。
这绝对不是他那双天天敲代码、鼠标手上都快长出茧子的手。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同样陌生。
“不是吧……阿sir，这剧本拿错了吧？”
郑穆喃喃自语，撑着满是腐殖质的地面站了起来。
他身上穿着一套破破烂烂的古代粗布短打，像是哪个剧组里跑出来的龙套。
就在他脑子一片混乱，试图理清现状的时候，一个冰冷的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骤然响起。
【叮——】
【降妖功德系统绑定成功。】
郑穆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
“系统？我焯，重生加系统，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他激动得差点原地起跳，前世作为道学院的学生，虽然学的是理论。
但他对修仙问道的渴望可是刻在dNA里的。
如今这开局，简直是天胡。
他压下心头的狂喜，开始思考眼下的处境。
这里是……茅山？
他抬眼望去，远处云雾缭绕间。
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山脉的轮廓，山势起伏，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这不就是他生前心心念念，却只在书本和纪录片里见过的茅山道场吗。
目标明确了。
拜入茅山，修道长生。
至于那个什么降妖功德系统，等安顿下来再慢慢研究也不迟。
郑穆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那座大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林间小路崎岖难行，没走多久，他就累得气喘吁吁。
就在他扶着一棵老松树大口喘气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郑穆立刻警觉起来，躲到树后，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手持拂尘的年轻道人正缓步走来。
道人面容清秀，眼神平和，行走间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是茅山的弟子。
郑穆心里一喜，机会来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深吸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去。
“这位道长，请留步。”
清风道人正在巡山，检查有无野兽误入或山林异动，冷不丁听到声音，脚步一顿。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少年。
少年虽然模样惨了点，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渴望。
清风停下脚步，温和地稽首。
“无量天尊，这位居士有何事？”
郑穆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笨拙地回了个礼。
“道长有礼了。”
“在下郑穆，久闻茅山乃道门正宗，心向往之，特来……呃，特来拜师学艺，恳请道长引荐。”
他差点把“应聘上岗”说出来，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清风道人打量着郑穆，目光温润。
“居士为何想要拜入我茅山？”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郑穆心想，总不能说我是重生来的，还自带系统，想来修仙吧。
那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怪。
他眼珠一转，摆出一副诚恳至极的表情。
“不瞒道长，在下自幼便对道法玄学心生向往。
愿斩断尘缘，入我茅山，清心修行，求得大道真解。”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但那份渴望却是实打实的。
清风道人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伪。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
“既如此，你便先随我来吧。”
“茅山收徒有严格的规矩，需得通报长辈，再做定夺。”
“你先随我到山门外的知客居等候。”
郑穆闻言，心中大喜过望。
有戏。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他连忙跟上清风道人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山间的风带着凉意，吹动着清风道人的衣袍，也吹起了郑穆那有些过长的头发。
“我道号清风，是茅山迎客弟子，负责接引前来拜山问道之人。”
清风道人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原来是清风道长，失敬失敬。”
郑穆赶紧说道。
“茅山分为上清、玉晨、三茅三大主殿，分管传法、戒律、庶务。”
清风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背诵早已烂熟于心的介绍词。
“我等入门弟子，每日寅时闻钟起床，早课诵读《度人经》。
而后修习吐纳导引之术，扎实根基。”
郑穆这个前996社畜听得眼皮一跳。
寅时？那不是凌晨三点到五点？
好家伙，比上辈子的班还狠。
但他脸上依旧挂着认真求教的神情，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讲。
“修道一途，贵在持之以恒，戒骄戒躁。心若不诚，纵有天资，也难窥大道门径。”
清风道人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了郑穆一眼，话语中带着点醒的意味。
郑穆立刻挺直了腰板。
“道长教诲的是，弟子一定铭记在心。”
他现在的小目标很明确：先混进茅山，成为一名光荣的见习道士。
说话间，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宏伟的山门出现在眼前。
朱红色的立柱，青灰色的飞檐，上悬一块巨大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茅山”二字。
山门前是宽阔的青石平台，云雾在脚下翻涌，宛如身处天宫。
郑穆被这景象震撼得微微张开了嘴。
这就是真正的仙家气派啊。
比任何特效大片都来得真实，来得有冲击力。
二人抵达山门外一侧的几间屋舍前。
屋舍古朴典雅，门前挂着“知客居”的牌子。
清风道人停下脚步，对郑穆说道。
“你且在此处稍作等候，切勿随意走动。”
“我需入内通报执事长老。”
郑穆站在知客居的屋檐下，心情七上八下。
这感觉，比上辈子第一次去世界五百强面试还刺激。
毕竟那次面试失败了，顶多换个班上。
这次要是失败了，可就跟修仙大道彻底说拜拜了。
他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山门的方向。
清风道长进去了得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动静。
不会是里头的长老一听，来的是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三无人员，直接让他滚蛋吧。
郑穆越想越慌，开始在原地踱步。
一步，两步，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深吸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不能慌，人设要稳住。
我是一个心向大道的诚恳青年。
对，诚恳。
他对着屋舍木门上模糊的倒影，扯了扯嘴角。
试图练习一个看起来最真诚、最无害、最渴望知识的笑容。
就在这时，山门内侧的偏门吱呀一声开了。
清风道人迈步而出，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郑穆心中一紧，赶紧收起脸上奇怪的表情，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道长，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清风道人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墨尘长老要见你。”
“随我来吧。”
成了！
郑穆差点一蹦三尺高。
面试官愿意见你，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连忙跟上清风的脚步。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向主路，而是穿过山门，沿着一侧的廊道向深处走去。
廊道由青石铺就，两侧是雕花的木栏，廊外云雾缭绕，偶尔能看到几只仙鹤优雅地飞过。
郑穆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他不停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稳住，别浪。
这波是终极面试，一定要表现好。
争取给面试官留下一个“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呃，断不可不留”的绝佳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