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对沐恩的迷恋早已扭曲成偏执的占有。
她要的不是伴侣,而是一只温顺听话、任她掌控的宠物。
凭借伯爵女儿的尊贵身份,她对所有靠近沐恩的女子都施以毫不留情的打压。
那些或爱慕或亲近沐恩的人,碍于她的权势只能敢怒不敢言,默默远离。
“你到底想干什么?”沐恩对于薇薇安的骚扰已经烦不胜烦。
如果不是因为沐恩的母亲现在暂时去避风头了,薇薇安说不定还会去骚扰他的母亲。
“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跟我,什么条件你随便提。”薇薇安双手抱胸,华贵的丝绸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眼神中满是势在必得,“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点头。”
沐恩站在工坊的后面,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丽的少女,心里涌起一番厌恶。
薇薇安看到他抵触的眼神更开心了:“对,就是这个眼神,可真迷人啊!我一定要得到你。”
“小姐,我是个人……”沐恩企图挣扎。
“嗯?”薇薇安的眼神威慑力十足,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带着侮辱性的轻蔑,“做我的小狗不好吗?有我护着你,想吃想穿应有尽有,不比你在这破工坊里做鞋强?”
沐恩咬紧牙关,强忍着愤怒道:“我不会做你的玩物。”
薇薇安看着沐恩那决绝的模样,心中的占有欲愈发强烈,她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哼,你以为你有得选吗?就算你母亲藏起来了,我想找还能找不到吗?”
沐恩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怒,他握紧拳头,声音颤抖地说道:“你竟然拿我母亲威胁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薇薇安却不觉得沐恩在骂她,而是饶有兴趣的抚上他的脸:“有意思,你生气的表情也好好看。”
沐恩打开了她的手,但是不妨碍她痴迷。
“只要你乖乖听话,跟了我,我绝对不会动你母亲。”
沐恩眼神冰冷:“你敢动我母亲试试……”
这些对话,都是莉娜告诉伊莉雅的。
那天恰逢莉娜休息,她受伊莉雅所托,悄悄去给沐恩送信。
刚走到工坊后巷,就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伊莉雅听完,胸腔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既为薇薇安的恶毒而愤恨,更为沐恩的处境而担忧。
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薇薇安问个明白。
更要让沐恩知道,他从不是孤身一人,她会与他并肩面对所有风雨,绝不退缩。
可还没等伊莉雅付诸行动,意外却先一步发生。
薇薇安竟发现了她与沐恩的关系。
她派了心腹手下潜入沐恩的家中搜寻。
那些被沐恩小心翼翼珍藏在木盒里的玫瑰花瓣,终究没能逃过一劫。
每一片粉嫩的花瓣上,都写满了两人互诉的思念与爱恋。
薇薇安翻看着那些花瓣,越看越觉得字迹眼熟,猛地想起这正是伊莉雅的笔迹。
嫉妒与愤怒瞬间吞噬了她,她死死攥着那些花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即决定将此事告知梅林斯顿公爵,给伊莉雅一些教训。
梅林斯顿公爵得知真相后,果然勃然大怒。
对他来说家族颜面重于一切,女儿竟不顾身份,与一个卑微的鞋匠私定终身,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当即下令,将沐恩关进大牢,同时严令禁止伊莉雅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那些传递情意的玫瑰花瓣与枝叶被呈到梅林斯顿公爵面前时,他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将桌上的瓷器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盛怒之下,他利用职权将王都所有的鞋匠都赶到了南城。
还铲除了王都所有的玫瑰花。
对外宣称是有鞋匠利用玫瑰花作为媒介,施行巫术蛊惑了贵族小姐,险些酿成大祸。
而薇薇安那边,她自恃得计,竟在与相熟的贵族小姐们闲谈时,故意添油加醋地泄露了伊莉雅与沐恩的秘事。
她本想借他人之口散播流言,让伊莉雅彻底身败名裂。
却没料到这桩丑闻会以为自己的家族带来灾难。
那些绘声绘色的传闻,开始在上层贵族圈刚有些苗头,就被梅林斯顿家族的人捕捉到了。
事情传到了梅林斯顿公爵这里。
公爵本就因女儿私恋平民而怒火中烧,如今有人要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
这丫头竟敢借着传播丑闻哗众取宠,丝毫不将梅林斯顿家族的尊严放在眼里。
公爵当即动用职权,设计削去了薇薇安父亲的所有职位,又派了人入驻伯爵府,日夜看管,形同软禁。
薇薇安这才追悔莫及,满心算计终究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不仅没能将沐恩据为己有,反而连累整个家族蒙羞受辱。
最终彻底被排挤出权力中心,举家迁出了王都。
即便公爵随后严令禁止任何人再提及此事,但在上层贵族圈伊莉雅的声誉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伊莉雅被梅林斯顿公爵派人囚禁在自己的房间等待风声平息。
沐恩则是被关入了大牢,生死未卜。
梅林斯顿公爵亲自去过大牢一次,没人知道他与沐恩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他离开后不久,沐恩便承认了是自己主动实施巫术蛊惑了伊莉雅,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经此一事,鞋匠的地位急转直下。
事发后的第二十天,梅林斯顿公爵才去看望伊莉雅。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看着女儿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模样,往日里灵动的神采消失殆尽,只剩下满心的悲戚,顿时怒火中烧。
在他看来,伊莉雅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不配做梅林斯顿家族的小姐,显然是平日里太过纵容,缺了管教。
于是,公爵当即宣布,将迎娶圣阳公国的二公主为继室。
明面上是续弦,实则是公爵特意请来管教,监视伊莉雅的。
不仅如此,他还冷漠地告诉伊莉雅:“沐恩罪大恶极,三日后便要斩首示众。”
伊莉雅如遭雷击,悲恸瞬间淹没了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死过去。
醒来后,她恍惚了许久。
恍惚过后,一股强烈的求生欲与对沐恩的爱意支撑着她站了起来。
她不能让沐恩死,绝不能!
她扶着雕花床柱缓缓站起时,眼底的脆弱已被一层冷毅取代。
她用银梳将散乱的金发一丝不苟地挽成发髻,换上母亲的衣服。
一件绣着暗纹的丝绒长裙。
那是属于梅林斯顿家族女儿的体面,也是她此刻最锋利的铠甲。
她平静地要求见父亲。
当被引至公爵书房时,梅林斯顿正在办公,伊莉雅的到来都没有能让他抬起头来。
“父亲。”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没有顶撞,只有低低的恳求,“我……我想跟您求一件事,也是一场交易。”
梅林斯顿公爵抬头时,眉头还拧着,眼神不耐:“你还想为那个鞋匠求情?”
“不是求情,是交换。”伊莉雅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眼神却异常清亮,“我愿意听您的安排,嫁给任何对家族有利的人,我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公爵千金,为梅林斯顿家族维系荣誉。”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却字字清晰:“只求您……放沐恩一条生路,让他去南城就好,我绝不再见他。”
“荒谬。”公爵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用自己的婚事做筹码,救一个卑贱的鞋匠,真是可笑。”
伊莉雅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沙哑,却藏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是卑贱的人……父亲,我知道您心里,从来只有家族荣誉和利益。我也知道,您最不愿让人提起母亲的事。那些被您刻意尘封的过往,若是流传出去,恐怕会影响家族的名声吧?”
公爵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我不敢。”伊莉雅慌忙摇头,声音沙哑又坚定,字字精准地戳中要害,“我只是记得,母亲和你的谈话以及你对她做的事情,当时我就在那个里面。”
指了指放在书房旁边的那座大钟。
她望着父亲冰冷的脸庞:“父亲,我用我的婚约,用守住这个秘密,换沐恩一条命。这对您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能让家族得到想要的利益,还能保住您的名声,不是吗?”
梅林斯顿公爵看着她,这个他一向觉得柔弱的女儿,有了长进。
在他眼里,伊莉雅的悲伤毫无意义,到是现在这样才有几分梅林斯顿家族血脉的样子。
良久,他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知道用什么来换最有效。”
交易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只有利益的等价交换。
三日后,沐恩穿着粗布衣裳,在士兵的押送下前往南城。
伊莉雅也接受了家族的安排,等待着跟二王子的婚约。
听完之后,祝安才有些开始欣赏这个女孩子,尽管才16岁,能威胁梅林斯顿公爵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十六岁的少女,竟敢以柔克刚牵制住梅林斯顿公爵,这份胆识确实难得。
如果她是公爵,若有人攥着能威胁到自己的秘密,不管是谁,绝不会顾念半分情分,定要斩草除根。
毕竟伊莉雅从未在贵族社交圈真正露过面,替换掉简直易如反掌。
祝安暗自思忖,能牵制梅林斯顿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否则以公爵那利益至上的冷漠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你很勇敢。”祝安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比平日多了几分真切的认可。
伊莉雅抬眸望她,温柔的眼眸里浮起一层落寞的雾霭,轻轻摇头:“再勇敢,也留不住想要的。”
“勇敢从来都不是无用的品格。”祝安看着她,语气放缓了些许,“你愿意把这些告诉我,我很高兴。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力。”
伊莉雅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摇了摇头:“如今大局已定,没什么办法了。我只求……日后鞋匠的处境能好一些,地位能慢慢恢复。”
与伊莉雅的这番谈话,让祝安攥住了不少关键线索。
她压下心底的疑虑,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早点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待伊莉雅转身去换睡衣时,祝安眼底的温度瞬间褪去,恢复了惯有的清冷。
她已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去找江衍等人,将这些信息核对统一。
隔天一早。
江衍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
昨晚他和隼时雨在陆烬这里留宿。
“罗南先生,您醒了吗?”门外传来女仆轻细的声音。
江衍打了个哈欠,应了声“醒了”。
女仆推门而入,熟练地奉上温水与洗漱用具。
转身穿衣时,江衍才发现这衣裳,并非自己昨日所穿。
“这衣服……”他挑眉,指尖拂过衣料。
“先生,殿下说您昨日的衣物沾了尘污,已让人送去清洗。这套是今早特意为您准备的。”女仆恭敬回话。
江衍点点头,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却也没多问,任由女仆伺候着换上。
衣料是上好的暗纹细绒,触感温润,剪裁合体得仿佛量身定制,领口绣着一圈极淡的银线卷草纹,低调又雅致。
用过简单的晨膳,男仆便前来通报:“罗南先生,殿下在会客厅等候您。”
踏入会客厅的瞬间,江衍脚步微顿。
陆烬已端坐于沙发之上,一身玄色常服,衣料与江衍身上的竟是同一种质地,只是领口的卷草纹用了墨色丝线,与江衍的银线形成巧妙呼应。
两人同是简约利落的款式,配色一深一浅,远远望去,竟像是精心搭配过的成套装束,亲昵又不张扬。
在旁边的罗伊与隼时雨,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瞬间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两人憋着笑,默契地往旁边缩了缩,悄悄给这对“心照不宣”的人留出了中间的空隙,眼神里满是看戏的揶揄。
江衍的耳尖倏地泛起薄红,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衣角,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幼稚。
他偷瞄了一眼陆烬,对方却神色镇定,仿佛全然未觉。
只是抬眸望过来时,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烬随手将桌上的报纸分发下去:“今早的头条,看看。”
上面写到,打算颁布一项特别法。
1.规定鞋匠之子永为鞋匠,不得参军、不得报考文书、不得担任公职。任何贵族或自由民从事制鞋业,其家族将自动丧失原有身份。
2.禁止鞋匠及其后代与鞋匠阶层之外的人通婚,违者双方皆贬为奴隶,后代永世为鞋匠。
3.只有贵族指定的官办鞋匠行会成员才能合法制鞋,但鞋匠本人无权担任行会领袖。行会收取高额“保护费”,但无权制定价格或选择客户。
4.为防止鞋匠因富生骄,法令规定其每年最大产量,超出部分没收并罚款。
5.鞋匠不得佩戴任何武器(甚至包括用于工作的长刀),夜间不得出门(因夜晚是“自由民的时间”)。
6.在法庭上,一名鞋匠的证词效力仅相当于半个人,需要两名鞋匠的证词才能抵一名自由民的证词。
7.永远不得出南城。
“靠!这是哪个大聪明脑袋被门夹了?”罗伊的惊呼声率先打破会客厅的平静,他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这法律是人能想出来的?”
隼时雨指尖划过报纸下方的署名,轻声念出:“戈弗雷·瓦莱斯。”
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江衍的记忆池,他瞳孔微缩,是对手!
他立刻伸手拿过报纸,目光飞速扫过条文,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份新颁布的法律,直接剥夺了鞋匠群体的基本人权,将他们划归为“依附性劳动者”,失去人身自由与申诉资格。
要知道,鞋匠曾是王都最庞大的手工业群体。
如今被逼到绝境,必然会掀起激烈的阶级反抗,到时候整个社会都将陷入动荡。
“到时候我们鞋匠大军给他,整个王都都给他烧了。”罗伊生气道。
“确实荒谬。”隼时雨眉头紧锁,“但他们为何要突然插手此事?”
“很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次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已经出手了。”陆烬看着众人说,“我们要加快了。”
江衍抬眸,抛出关键信息:“我记得帝国律法规定,即便只是草案,也需经御前会议、皇室、帝国会议三方审议通过,一圈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三天。而我们进入副本也没几天。”
“这不是明摆着搞针对吗!”罗伊炸毛般嚷嚷,“凭什么他们能直接知道任务内容?开了上帝视角还是走了后门啊?”
“也不一定是直接知晓。”隼时雨提出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他们早有预谋,这份法律本就计划在此时推行,只是恰好与我们的任务节点撞上了?”
几人正讨论着,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殿下,夏洛特小姐求见。”
陆烬抬了抬下巴,语气平静:“带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