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炼古道深处，溶洞内的血腥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林默盘膝坐在阵眼位置，身前悬浮着两团光芒：一团赤红如岩浆滚动，那是青冥啸的“青冥炎魔法相”核心；另一团暗红污浊，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是血炼老魔的“血魔真身”核心。
两团法相核心缓缓旋转，彼此排斥又互相牵制，在虚空中形成微妙的平衡。
林默闭目凝神，体内《万噬源经》缓缓运转。与三日前强行吞噬时不同，此刻他的经脉中多了一层淡黑色的薄膜——那是墨麒麟血脉精华所化，温和而坚韧地保护着经脉，将火焰法则与血煞法则的冲突隔离开来。
“法相境……原来如此。”
经过三日的调息参悟，林默对法相境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神海境修士，是在丹田开辟神魂之海，凝聚神念，沟通天地。而法相境，则是将神魂之海中的神念，结合自身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凝聚成一尊具象化的“法相真身”。
法相真身是修士的第二躯体，也是道法神通的外显。不同的功法、不同的法则领悟，会凝聚出截然不同的法相。
青冥啸的炎魔法相狂暴炽烈，以火焰法则为核心；血炼老魔的血魔法相阴邪诡异，以血煞法则为根基。这两尊法相都走了极端，虽然威力强大，但也限制了后续发展——火焰法相难容水属，血魔法相畏惧至阳。
而林默要凝聚的万噬法相，则更加复杂，也更加凶险。
“吞噬万法，熔炼万道……”林默心中默念《万噬源经》第四重的心法，“需以自身为炉，神魂为火，将吞噬而来的法则碎片熔炼一体，铸就万噬真身……”
这相当于要在一尊法相中，容纳多种甚至无数种法则。寻常修士想都不敢想，因为不同法则之间的冲突，足以让法相崩溃，神魂湮灭。
但《万噬源经》的霸道之处就在于此——强行吞噬，强行融合。以吞噬之力为熔炉，镇压一切冲突。
“开始吧。”
林默睁开眼，眼中闪过决绝。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个漆黑的漩涡，对着青冥炎魔法相核心一抓。
“嗤——”
赤红核心被吸入漩涡，进入体内。刹那间，林默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团岩浆，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中透出赤红光芒，仿佛整个人随时会炸开。
但墨麒麟血脉所化的薄膜立刻发挥作用，淡黑色的光华流转，将狂暴的火焰之力包裹、冷却、驯服。同时，《万噬源经》运转到极致，吞噬漩涡疯狂旋转，将火焰法则一丝丝剥离，融入自身的神魂之海。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最后一缕火焰法则被吞噬炼化，林默的神魂之海中，多了一枚赤红色的法则符文。符文形似火焰跳动，散发着炽热的气息。林默心念一动，指尖便燃起一缕青冥真火——这是青冥世家的不传之秘，此刻却被他轻易施展。
“下一个。”
林默看向血魔法相核心，如法炮制。
这一次的感觉更加诡异，像是吞下了一池污血，阴冷、粘稠、带着无尽的怨念。血煞法则中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嘶吼，冲击着林默的心神。
但《万噬源经》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神魂层面的攻击。吞噬漩涡深处，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色符文，那是“噬魂”境特有的神通——噬魂符。符文如蝗虫般扑向血煞法则中的怨念，将其撕碎、吞噬、转化为精纯的神魂之力反哺自身。
又过一个时辰，血煞法则被彻底炼化，在神魂之海中凝聚成一枚暗红色的法则符文。符文形似滴血，散发着阴邪诡谲的气息。
林默尝试催动，掌心浮现一团污秽血雾，正是血炼宗的招牌术法“血煞魔雾”。此雾能腐蚀法宝、污秽灵气，对敌时阴损无比。
“火焰与血煞……接下来，是融合。”
林默深吸一口气，心念沉入神魂之海。
海中，两枚法则符文遥遥相对，一枚赤红炽热，一枚暗红阴冷，彼此排斥，互不相容。在两枚符文之间，是无尽的神魂之力化作的“海水”。
“万噬真火，起！”
林默低喝，神魂之海深处，一团漆黑的火焰骤然升腾。这不是寻常火焰，而是《万噬源经》修炼到第四重后，在神魂中诞生的本命真火——万噬真火。
此火不焚实物，专炼法则。火焰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比青冥真火更加恐怖的高温，那是能焚烧法则、熔炼大道的温度。
万噬真火化作两条黑色火蛇，分别扑向两枚法则符文。
“滋滋——”
火焰与符文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两枚符文剧烈震颤，想要反抗，但在万噬真火的灼烧下，逐渐软化、变形。
林默全神贯注，以神念为锤，以真火为炉，开始“锻造”两枚符文。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过程，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符文崩溃，法则消散。但林默的神魂强度堪比法相中期，控制力远超同阶，再加上墨麒麟血脉的辅助，竟硬生生扛住了反噬。
三日三夜。
溶洞中，林默身周的气息不断变化。时而炽热如火炉，时而阴冷如冰窟，时而两股气息冲突爆发，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但最终，所有气息都归于一体，化作一种深邃的暗红色。
第四日清晨，林默睁开双眼。
眼中，左眼浮现赤红火焰，右眼浮现暗红血雾，但转瞬间，两种异象消失，恢复成深邃的黑色。只是那黑色更加纯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缓缓起身，身后的虚空自动扭曲，一尊三丈高的虚影悄然浮现。
虚影比之前凝实了数倍，已经能看清大致轮廓——那是一尊人形法相，身着暗红色战甲，战甲表面有火焰纹路与血雾纹路交织。法相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左眼是旋转的火焰漩涡，右眼是翻涌的血雾漩涡。
而法相的双手，左手掌心有一个漆黑的吞噬漩涡，右手掌心则是一个暗红色的炼化漩涡。
这就是林默初步凝聚的“万噬法相雏形”。
虽然距离完整的法相真身还有差距，但已经具备了法相境的部分威能——领域范围扩大、吞噬速度翻倍、可同时施展火焰与血煞两种法则神通。
最重要的是，这尊法相雏形拥有成长性。随着林默吞噬更多法则，法相会不断完善，最终成为真正的“万噬真身”。
“成了。”林默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他现在的境界很特殊——半只脚踏入法相境，实力远超神海巅峰，但又不如真正的法相初期。如果非要界定，可以称为“半步法相”。
但林默自信，以他万噬法相的诡异和霸道，对上寻常法相初期，绝对有胜算。就算遇到法相中期，也有一战之力。
“前辈，您出关了？”
内洞中，墨璃听到动静，带着墨尘走了出来。看到林默身后那尊暗红法相虚影，姐弟二人都露出震撼之色。
那尊法相散发出的气息，比青冥啸和血炼老魔的法相更加深邃，更加危险。明明只是虚影，却给人一种面对洪荒巨兽的压迫感。
“嗯。”林默点头，收起法相虚影，“这三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墨璃连忙道：“有。昨日我通过警戒符感应到，有几波修士在古道外围搜索，但都没敢深入。另外……”她迟疑了一下，“万象镜昨日忽然示警，显示南方三千里外，有强烈的空间波动。”
“空间波动？”林默皱眉，取出万象镜。
注入灵力，镜面光芒流转，显现出一幅地图。地图上，代表他们位置的绿点旁边，标注着一个闪烁的红点，红点上方浮现两个字：异常。
林默心念一动，将神念探入镜中。万象镜与他心血相连，能将他看到的东西投射到镜面。
片刻后，镜面画面变化，显现出一片连绵的山脉。山脉中央，有一处山谷，谷中空间扭曲，隐约可见一道虚幻的门户在缓缓旋转。
门户周围，聚集着数十道身影。从服饰判断，分属三方势力——一方身穿赤红长袍，袍上绣着火焰纹路；一方身着水蓝长衫，衣袂飘飘如水流；还有一方……赫然是青冥世家的青衣修士！
“离火神宫，玄冰圣殿，青冥世家……”林默眼神一凝，“他们在做什么？”
墨璃凑过来一看，脸色骤变：“那是……麒麟古国的指引之地！父亲说过，三枚血晶齐聚时，会自动感应到封印入口的位置，并显化出一道临时门户！”
她指着镜面中那道虚幻门户：“那应该就是入口显化的征兆！但门户还很虚幻，说明血晶没有完全汇聚——离火神宫和玄冰圣殿，可能只带了火麒麟和水麒麟血晶的仿品，或者……他们用了其他方法强行激活！”
林默盯着镜面，果然看到离火神宫和玄冰圣殿的修士手中，各托着一枚晶石。一枚赤红如日，一枚湛蓝如海，但晶石的光芒有些暗淡，远不如墨麒麟血晶纯粹。
“他们想强行打开入口。”林默得出结论，“虽然只有两枚血晶，但集合三方之力，或许能撕开一道裂缝。”
“那怎么办？”墨璃急了，“若是让他们先进去，麒麟古国的机缘就被抢走了！而且……我父亲的遗愿，是让我带着血晶，重振墨家……”
林默沉默片刻，忽然问：“墨璃，你父亲可曾说过，麒麟古国中，最珍贵的是什么？”
墨璃一愣，想了想道：“父亲说，麒麟古国是上古神兽‘麒麟’建立的国度，国中最珍贵的应该是麒麟一族的传承。另外，国中可能还保留着上古时期的修炼资源、功法典籍、神兵法宝……”
“还有呢？”林默追问。
“还有……”墨璃努力回忆，“父亲好像提过一次，说麒麟古国的国主在封印古国时，将一件‘镇国神器’留在了国都。那件神器据说关乎着上古某个大秘密，甚至可能……与‘界外’有关。”
界外！
林默瞳孔一缩。
这个词，他只在一些最古老的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传说大荒世界并非唯一，在无尽虚空之外，还存在着其他世界，甚至更高层次的位面。那些世界被统称为“界外”，但具体是什么，无人知晓。
如果麒麟古国真的与界外有关……
“我们必须去。”林默做出决定，“但现在的局势，三方势力聚集，硬闯是下策。我们需要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墨璃问。
林默盯着镜面中那道虚幻门户，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等他们打开入口，力量消耗大半的时候，我们再现身。届时……”他看向墨璃手中的墨麒麟血晶，“有完整血晶在手，我们可以强行夺过入口控制权。”
墨璃倒吸一口凉气：“前辈，那可是三方势力，至少有三位法相境坐镇！我们……”
“所以需要准备。”林默打断她，“从血炼古道到指引之地，有三千里路程。我们边走边准备，抵达时，应该能布置一些手段。”
他从青冥啸和血炼老魔的储物戒中，取出大量材料——灵石、阵旗、符纸、妖兽材料等等。两个法相境强者的积蓄，丰厚得惊人。
“墨尘，你的基础已经打好，接下来我传你一套实战拳法。”林默看向小男孩，“墨璃，你专心炼化血晶剩余的力量，争取在抵达前，将墨麒麟血脉觉醒到第二阶段。届时，你的‘墨影遁’应该能瞬息三百丈，保命能力大增。”
“是！”姐弟二人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七日，三人昼伏夜出，沿着偏僻小路向指引之地进发。
白天，林默教导墨尘拳法，同时研究从青冥啸储物戒中找到的《青冥阵法录》。这是青冥世家的阵法传承，虽然不算顶尖，但其中记载的几种困阵、杀阵颇为实用。林默结合自己的吞噬之道，加以改良，创出了几种适合突袭的阵法。
墨璃则全力炼化血晶。有林默用吞噬之力帮她提纯能量，炼化速度极快。第七日傍晚，她周身爆发出强烈的墨色光华，身后隐约浮现出一尊麒麟虚影——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墨麒麟血脉，第二阶段，觉醒成功！
而墨尘也将林默传授的“破军拳”练到小成。这套拳法以刚猛着称，配合他淬体境四重的修为，一拳可开碑裂石，等闲淬体境七八重都不是对手。
第八日黄昏，三人抵达指引之地外围的一座山峰。
从山顶俯瞰，可以清楚看到下方山谷中的景象。
山谷中央，那道虚幻门户已经凝实了大半，从原本的虚影变成了半透明的光门。门高十丈，宽三丈，表面有水波般的纹路流转，散发出古老苍凉的气息。
门户前，三方势力各据一方。
离火神宫来了七人，为首的是个赤发老者，气息炽热如火，法相境初期巅峰。他手中托着一枚赤红晶石，晶石射出一道红光，注入门户。
玄冰圣殿也是七人，领队的是个蓝衣美妇，周身寒气缭绕，同样是法相境初期巅峰。她手中的湛蓝晶石射出一道蓝光，与红光交织，共同支撑门户。
青冥世家的人数最多，有十二人。但领头的不是法相境，而是个神海境巅峰的中年修士——青冥啸死后，青冥世家暂时没有新的法相境坐镇，只能派长老带队。
三方势力彼此警惕，但又不得不合作。没有三枚血晶，单凭两枚仿品，只能勉强打开门户，而且维持时间有限。所以他们必须联手，轮流注入灵力，才能让门户保持开启状态。
“门户已经稳定了六成。”林默观察片刻，做出判断，“照这个速度，最多再有三日，就能完全开启。但那时，三方势力的灵力也会消耗过半，正是最虚弱的时刻。”
“前辈，我们要现在动手吗？”墨璃问。
林默摇头：“再等等。除了这三方，暗处应该还有人。”
他催动万象镜，镜面光芒流转，扫视周围山林。片刻后，镜面中浮现出十几个隐藏的光点——有的藏在树冠中，有的躲在岩石后，气息都收敛得很好，若不是万象镜有寻灵之能，根本发现不了。
“果然。”林默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人恐怕都是闻风而来的散修，或者小势力的人，想等大门派打开门户后，趁机混进去。”
墨璃脸色一沉：“那我们……”
“无妨。”林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人越多，越乱。越乱，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他取出七十二面阵旗，开始在周围布置。这些阵旗是他七日来赶制的，名为“幻雾迷踪阵”，本身杀伤力不强，但能制造大范围迷雾，干扰神念感知。
“墨璃，墨尘，你们记住。”林默一边布阵，一边吩咐，“门户开启的瞬间，所有人注意力都会被吸引。那时，你们用我给的遁地符潜入地下，等我信号。听到三声长啸，立刻现身，将墨麒麟血晶的力量注入门户——血晶是正品，对门户有绝对控制权，可以瞬间夺过控制权，把我们三人传送进去。”
“那前辈您呢？”墨璃担忧道。
“我负责制造混乱。”林默看向山谷中那些隐藏的修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些‘黄雀’，也该发挥点作用了。”
夜幕降临，山谷中火光点点。
三方势力轮流休息，轮流注入灵力，维持门户稳定。那道半透明的光门，已经凝实到了七成，隐约可以看见门后的景象——那是一片荒凉的古战场，天空灰暗，大地龟裂，远处有倒塌的宫殿废墟。
“再加把劲！”赤发老者喝道，“明日正午，门户必开！”
蓝衣美妇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什么人？！”
话音未落，山谷四周的山林中，忽然爆发出十几道强大的气息！
紧接着，数十道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扑向门户！
“大胆！”
“拦住他们！”
三方势力同时怒喝，纷纷出手。一时间，火光、冰霜、剑气纵横交错，山谷中乱成一团。
但奇怪的是，那些冲出来的修士，仿佛早有准备，并不硬拼，而是四散开来，一边躲闪攻击，一边向门户方向扔出各种符箓、法器。
“轰轰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烟尘弥漫。
而在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向着门户正下方移动。
更没人注意到，山谷外围，一个黑衣青年站在山巅，手中握着一面铜镜，镜面映照着下方的乱局，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
“好戏，开始了。”
林默低语，身后暗红法相虚影悄然浮现。
左眼火焰漩涡，右眼血雾漩涡。
万噬法相，即将首次在世人面前，展露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