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神舟深处传来的轰鸣,并非狂暴的嘶吼,而是一种低沉、浑厚、充满力量感的脉动,仿佛一颗新生的世界心脏在强有力地搏动。舰桥内,水晶控制符阵在李无劫掌心下光芒流转,与整个神舟的神经脉络彻底贯通。全景视野舷窗外,两侧的“光之帆”已调整到最佳角度,缓缓扇动间,周围的空间像水波般荡漾开肉眼可见的涟漪。
启航,就在此刻。
但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项仪式,也是最重要的准备——将那因登舰而沸腾、因离别而激荡的亿万万心念,彻底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意志洪流。
李无劫深吸一口气,那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舰桥内弥漫的、来自万界信仰的灼热能量。他松开按着符阵的手,转身,目光扫过舰桥内每一位核心成员——火灵儿紧握心灯,眼神灼亮;夜琉璃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阴影;云梦瑶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宁静如深潭;还有后方那些各族将领、学者代表,每一张脸上都写着紧张、期待与决绝。
他没有对他们说话,而是向前几步,走到了舰桥最前端,那里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平台。当他站上去时,平台自动升起一道柔和的光柱,将他笼罩其中。这光柱不仅是扩音与影像传递装置,更是直接与“万灵心网”及“神舟中枢天道”相连的媒介。
“启动,‘万界同声’。”李无劫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万界同声协议启动……连接神朝疆域所有信仰节点……连接建立中……】
神舟核心处,文明之火的光球骤然明亮,与李无劫身上的光柱遥相呼应。一股无形的、却磅礴到难以想象的意念波动,以神舟为核心,瞬间通过那无处不在的信仰网络,席卷向神朝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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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之渊,青云宗旧址,如今的“神朝青云道院”。
所有弟子、长老,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猛地停下动作,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天空并无异象,但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直接响彻在他们的心湖深处。
玉衡天,无劫神都。
繁华的街道瞬间安静,行人驻足,商贩停吆,孩童停止嬉戏。王宫之内,道一正与几位重臣议事,此刻也同时停住,神色肃然。王磐站在城头,遥望神舟所在的星空方向,拳头紧握。
九霄天,太霄天残存的宫殿群落。
归附的仙官、残留的子民,乃至那些仍在暗中观望的势力,都心神剧震,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却又无比熟悉的意志正在降临。
枯荣界,那片刚刚萌发第一抹新绿的绿洲旁。
正在引导地脉恢复的木灵族老者,颤抖着跪伏在地,老泪纵横。
鎏金星域,正在清理最后矿脉的金鳌族战士。
玄天门故地,已融入神朝体系的原住民。
妖族万部,魔土诸城,机械文明的逻辑核心,元素生命的聚集地……
亿万万生灵,无论种族,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处,在这一刻,他们的心神都被同一个声音、同一幅景象所占据!
那声音,是李无劫的声音,平静,沉稳,却蕴含着足以抚平星河的力量。
那景象,是永恒神舟恢弘的舰首,以及舰首光柱中,那道玄黑袍服、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重量的身影。
【朕的子民,朕的同胞们。】
声音响起,并非高高在上的宣告,而像是一位即将远行的家长,在对留在家中的亲人做最后的嘱托。
【你们看到了,这艘名为‘永恒’的船,已经满载。它承载着你们的祈祷,承载着各族的精英,承载着文明的火种,也承载着朕……以及朕身边这些,愿与朕同生共死的伙伴们。】
舰桥上,火灵儿用力点头,夜琉璃唇角微勾,云梦瑶闭目感应着网络中反馈回来的、浩瀚如海的共情波动。
【此刻,朕站在这里,身后是即将启航的方舟,前方……是未知的黑暗,是纪元最终的战场。朕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担心,许多人恐惧,许多人想问——为何一定要去?为何不能偏安一隅,守着现有的疆土与安宁?】
李无劫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拷问。
【因为,这安宁,是偷来的!是伪天道尚未将目光完全投注于此地的、短暂的喘息!枯荣界的伤痕尚未愈合,鎏金星域的矿脉还在诉说被掠夺的痛楚!你们抬起头,看到的星光,或许下一刻就会被名为‘天道之罚’的黑暗吞噬!我们的子孙后代,难道要永远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下,永远将命运寄托于一个冰冷、腐朽、以吞噬万物为生的‘心脏’是否仁慈吗?!】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烧红的刀子,剖开了繁华盛世下隐藏的伤疤与恐惧。无数世界中,感同身受的哭泣声、愤怒的低吼声隐隐传来,汇入信仰网络,化为更加炽热的情感能量,反哺向神舟。
【不!绝不!】 李无劫的声音骤然转为激昂,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一切犹豫,【朕李无劫,从凡脉之身走到今日,所行所为,只为一件事——我命由我!我界之命,亦当由我界众生共主之!】
【这艘永恒神舟,便是我们抗争的意志所化!它不是去乞求怜悯,不是去谈判妥协!它是去战斗!去为我们这个被觊觎、被剥削的纪元,夺回本该属于我们自己的‘呼吸权’、‘生存权’、‘发展权’!去为我们的孩子,搏一个可以自由仰望星空、无需恐惧黑暗未来的明天!】
“说得好!”舰桥内,一位妖族将领忍不住低吼出声,眼中燃着熊熊火焰。许多将士挺直了脊梁,学者们眼中充满了使命感。
【留守的道一大师,王磐都督,以及所有坚守在后方的同胞们!】 李无劫的声音缓和下来,却更显深沉,【你们的任务,同样艰巨,同样光荣。守护好我们的家园,治理好我们的世界,让文明之火在此地继续熊熊燃烧。你们是远征军最坚实的后盾,是这条抗争之路的起点与归途。朕将前方交给手中的力量与身边的伙伴,便将这后方……托付给你们了!】
瞻舟台上,道一双手合十,深深躬身。神都城墙,王磐虎目含泪,猛地捶击胸口甲胄,发出铿然巨响,仿佛在立誓。
【而即将随朕同行的勇士们,学者们,所有登舰的伙伴们,】 李无劫转过身,目光仿佛能穿透舰桥,看到神舟每一个角落里的乘员,【我们脚下这艘船,是亿万万同胞信念的凝聚。我们肩负的,是打破枷锁、开辟新天的使命。前路或许黑暗漫长,战斗或许残酷惨烈,但请记住——我们并不孤独!我们的每一次呼吸,都有后方亲人的祈愿相伴;我们的每一次战斗,都有整个纪元的命运共鸣!】
火灵儿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万妖心灯”,灯焰炽烈燃烧,映亮她坚定的小脸。夜琉璃指间的“无常引”微微绷直。云梦瑶睁开眼,眼中倒映着文明之火与无尽信仰的光辉。
【现在,】 李无劫的声音攀升到最高处,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与开天辟地般的豪情,他再次转身,面向舷外无垠的黑暗与那隐约可见的、隔绝终极战场的无形壁垒,手臂猛然挥向前方:
【朕以无劫神朝之主、永恒神舟掌舵人之名宣告——】
【此舟所向,便是光明!此战所为,即是超脱!】
【纵使前路劫难无穷,彼岸虚无缥缈,我等亦将一往无前,以血肉开道,以神魂为炬,为我们的纪元——】
他停顿了一刹那,将神朝疆域内所有生灵的期盼、恐惧、勇气、希望,全部融入那最后的两个字,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在亿万万生灵的心魂最深处:
【——开!路!!】
“开路!!!”
“开路!!!”
“开路——!!!”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信仰网络的另一端,从神朝每一寸土地上,每一个生灵的胸腔中爆发出来!无穷无尽的战意、希望、决绝的信念,化作了比登舰时更加磅礴、更加璀璨的光之洪流,跨越时空,疯狂涌入永恒神舟!
神舟通体光芒大放,如同超新星爆发!两侧光之帆轰然展开到极限,磅礴的空间之力开始疯狂压缩前方的虚空!
舰桥内,李无劫收回手臂,最后看了一眼星图,目光锁定那终极壁垒的方向,声音平静却带着终极的威严,下达了启航的最终指令:
“永恒神舟,目标——太初壁垒,最大速度,前进。”
轰鸣声达到顶峰,巨大的船体微微震颤,随即,化为一道撕裂星空的永恒流光,向着宇宙的边荒,向着那最终的战场,义无反顾地疾驰而去!
最后的动员已然完成,战意已燃至沸点。而横亘在前方的,是隔绝一切希望的,宇宙终极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