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之渊,气运金龙巡游,天罗网脉动,资源体系初转。这番剧变引发的法则涟漪与气运潮汐,犹如在平静了无数岁月的宇宙深潭中投入了数颗星辰,其震荡远超潜龙疆域本身,不可避免地穿透了那层分隔上下层宇宙的、相对坚固却非绝对隔绝的“潜龙壁垒”,向着更高、更广阔的中层宇宙——九霄天域,扩散而去。
九霄天,玉衡天域,巡天司总部。
这是一座悬浮于玉衡天核心星域、由无数银白色金属与琉璃构筑的冰冷殿堂,风格与修真界的古朴或华美迥异,更偏向于绝对的秩序与高效。殿堂深处,一间没有任何装饰、唯有四面巨大光幕环绕的房间内,三名气息晦涩、身着绣有星辰与锁链图案银袍的身影,正凝视着面前光幕上流淌的、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复杂数据流与法则波纹图像。
其中一道身影,正是当年曾在档案上标记李无劫为“黄级观察目标”的巡天司玉衡分司主事,冷千帆。此刻他面色凝重,眼中银芒闪烁,手指快速划过光幕,调出一组对比数据。
“潜龙壁垒第七区、第九区、第十一区,近三月内,法则稳定性下降零点零零七至零点零一三个标准单位,呈持续扩散趋势。”他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毫无感情,“壁垒能量逸散率同比上升百分之五,逸散能量属性分析……高度契合‘气运聚合’与‘信仰统合’特征,源头指向潜龙之渊新近崛起的‘无劫神朝’。”
另一名面如枯槁的老者,巡天司负责“异常能量监测”的副司主,干涩开口:“不止如此。‘天听仪’捕捉到潜龙之渊方向,传来超越炼虚初期、疑似触及中期的个体能量跃迁波纹,时间点与李无劫档案中预测的突破周期高度吻合。结合之前‘万界气运异常汇聚’及‘类天道造物(金龙)诞生’的报告……此子,已成大患。”
第三名身影,一位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星光中的女性,声音缥缈:“更麻烦的是其组织形态。根据零星情报与壁垒能量反推模型显示,此‘神朝’已初步构建跨世界即时通讯网络与资源整合体系,统治效率远超松散宗门联盟。其颁布的《万源道基》功法,具备极强兼容性与扩散性,长期以往,恐将重塑潜龙之渊底层修行生态,彻底脱离我九霄天传统道统影响。”
冷千帆手指一顿,光幕定格在一幅模拟推演图像上:代表无劫神朝的淡金色区域(潜龙之渊大部)正不断“侵蚀”周边的灰暗区域(未归附世界),其扩张速度在模型中越来越快。“放任不管,以此态势,百年内,潜龙之渊将彻底铁板一块,成为其稳固后方。届时,以此地为跳板,冲击九霄天壁垒,将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统一的下层宇宙……”枯槁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自上古纪元划定三界秩序以来,从未有过。这不符合‘平衡’。更不符合……‘天道’的预期。”
“天道”二字一出,室内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星光女子缓缓道:“天道无言,自有法度。潜龙之渊,本为‘养料’与‘试炼场’。如今‘养料’欲自成一体,‘试炼场’中诞生了可能超出掌控的‘变数’。巡天司之责,便是维护秩序,清除变数。”
冷千帆沉默片刻:“对方已有一统潜龙之势,气运加身,疑似有炼虚中期坐镇,更有诡异吞噬能力与未知底蕴。直接派遣‘巡狩者’下界,代价巨大,且易引发全面对抗,提前引爆冲突。”
“未必需要直接动手。”枯槁老者阴恻恻道,“潜龙壁垒虽固,但总有缝隙可钻。‘他们’……不是一直对下层宇宙的资源和新奇功法很感兴趣么?或许,可以借‘刀’一用。顺便,试探一下这无劫神朝的成色。”
星光女子颔首:“可。同时,启动‘星轨镜阵’,加大对潜龙之渊,特别是玄黄界、无劫神都方向的窥视力度,搜集更多详细情报。上报总司,请求提高对‘无劫神朝’及李无劫的威胁评估等级,并协调其他天域,加强对所属下层宇宙区域的监控与……‘引导’。”
决议既下,冰冷的指令通过巡天司独特的通讯渠道迅速发出。
几乎同时,九霄天其他几处地方,也因潜龙之渊的剧变泛起了波澜。
开阳天域,金刚门。
一座金光万丈的浮空山上,数位气息刚猛、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的长老正在议事。
“潜龙之气运金龙影像,尔等可都看到了?”为首一位红眉长老声如洪钟。
“看到了,师尊。气象宏大,非比寻常。那李无劫,竟能聚万界气运成形,实乃异数。”一位年轻些的长老回道,眼中不乏惊叹。
“异数?”红眉长老冷哼一声,“亦是变数。我金刚门修炼需海量庚金锐气与土石精气,大半来自与下层宇宙的贸易与开采。若潜龙之渊被此子统一,实行那‘资源整合’,我等原料来源、价格,岂非尽操其手?”
众长老神色一凛。
“传令下去,与我们有贸易往来的那几个潜龙世界,多加‘关照’。必要时,可许以重利,或展示武力,务必使其不能轻易倒向无劫神朝。另外……尝试与‘天工坊’接触,看看能否在开阳天域附近,开辟新的下层矿源。”
幽魔天域,天魔殿。
阴暗的大殿深处,魔气森森。一道妖娆的身影斜倚在骷髅王座上,正是夜琉璃的师尊,天魔殿副殿主幽姬。她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水晶,水晶内正反复播放着一段模糊的、关于气运金龙与天罗网的推演影像。
“咯咯……小琉璃这丫头,倒是找了个了不得的靠山呢。”幽姬笑声妩媚,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一统潜龙,气运加身,还能搞出这等奇妙的网络……这无劫神朝,有点意思。”
下方一位魔将低声道:“殿主,巡天司那边似乎有所动作,恐怕会对潜龙不利。我们是否要……”
“静观其变。”幽姬打断他,“小琉璃在那边地位不低,这是我们与无劫神朝之间一条难得的线。传讯给我们在潜龙之渊的暗子,不必主动招惹神朝,甚至……可以在某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行个方便。这世道,多留条路,总是好的。至于巡天司……让他们先去碰碰钉子吧。”
太霄天域,云端深处。
一些更加古老、更加超然的存在,其目光偶尔掠过下界,在那片骤然亮起的潜龙星域上稍作停留,便又移开,仿佛只是看到了一朵稍微明亮些的浪花。然而,其中几道目光深处,却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与“期待”。
潜龙之渊,无劫神都,枢机殿。
云梦瑶面前的主阵图微微波动,代表潜龙壁垒的数个区域,亮起了极其微弱、若非她如今执掌天罗核心且天命之术大成几乎无法察觉的“被窥探”警示红点。
“陛下,”她转向刚刚踏入殿内的李无劫,面色沉静,“九霄天的‘眼睛’,已经看过来了。频率和强度都在增加,手法……很老道,来自不同源头。”
李无劫走到阵图前,看着那些红点,神色无波:“意料之中。树大招风。他们看到多少?”
云梦瑶快速分析着天罗网捕捉到的细微干扰波纹:“金龙显化、大规模信仰汇聚、以及您突破时的部分法则涟漪,恐怕难以完全遮掩。天罗网与资源体系的具体细节,他们应该只能模糊感应,无法窥得全貌。但我们的存在、规模、以及快速发展的势头,必然已引起警惕,甚至……敌意。”
李无劫点了点头:“窥探只是开始。接下来,恐怕就是试探、分化、乃至直接的打压了。”
他看向云梦瑶:“天罗网的防御与反窥探能力,需立即升级。重点防护神都、玄黄、及各资源核心节点。”
“是。已启动预案。”云梦瑶应道。
“另外,”李无劫目光微冷,“来而不往非礼也。暗影监察司在九霄天的渗透,可以适当‘活跃’一些了。重点搜集巡天司及各主要势力对我神朝的应对策略。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第一把‘刀’,会从哪里砍下来。”
平静的潜龙之渊上空,无形的风暴正在上层宇宙的觊觎与算计中,悄然酝酿。
神朝这棵新生的参天大树,即将迎来来自更高处的、第一阵真正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