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乌云压得很低,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地罩在陈家沟上空。
陈祖望刚从市里培训班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布包,就见公社文书小赵骑着自行车,浑身湿透地冲进村口,车铃“叮铃铃”响得急促,嗓子喊得沙哑:“暴雨预警!黄河要决口!王书记让大家赶紧去大堤守着!”
这话像道惊雷,瞬间炸响在安静的村里。
正在自家院子里晒玉米的村民们纷纷扔下农具,拿起蓑衣、铁锹就往大堤跑;刘翠花刚蒸好的馒头还冒着热气,她用布巾一包,揣进怀里就往外冲;袁守一拄着拐杖,跑得比年轻人还急,嘴里喊着:“快!去石碑那!那地势低,是防洪要塞!”
陈祖望心里咯噔一下——之前被盗的太极印记石碑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大堤最薄弱的一段,去年铁牛浮出水面救的就是那里。
如今石碑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碑座,要是暴雨冲垮了堤,整个村子都得被淹!
他抓起墙角的铁锹,跟着村民们往大堤跑。
刚到堤边,就见黄河水面已经涨得很高,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哗”的巨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堤上的泥土,脚踩上去滑得厉害。
王书记带着公社的人已经到了,正指挥着大家用沙袋加固堤岸,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祖望,你可回来了!”王书记看见他,像是松了口气,“这一段最危险,石碑没了,碑座那是空的,雨水一泡就容易塌!你来得正好,帮着想想办法!”
陈祖望蹲下身,摸了摸堤上的泥土,已经湿得能攥成团。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水面,浪头越来越大,雨丝像针似的扎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大家先别乱堆沙袋!”他突然喊了一声,“堤岸太滑,堆得太急容易塌!咱们用太极招式排阵,把人分好组,按招式的劲来加固!”
“用太极招式?”村民们愣了一下,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袁守一却眼前一亮,赶紧说:“对!太极讲究‘稳’,按招式排阵,人能站得稳,劲也能往一处使!”
陈祖望点点头,站起身,对着众人大声说:“二柱子,你带十个人,站在最前面,练‘单鞭’的姿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扎稳马步,负责扛沙袋,用腰劲把沙袋递上去,别用蛮力!”
“小栓子,你带一组人,站在中间,练‘云手’的步法——左右移动,把沙袋分到两边,脚步要轻,别踩滑堤岸!”
“袁叔,您带一组老人和妇女,站在后面,练‘六封四闭’的手势——双手扶着沙袋,稳住重心,别让沙袋滑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示范动作:“‘单鞭’要像拉弓,腿稳腰劲足;‘云手’要像拨浪,脚步跟着水劲走;‘六封四闭’要像抱球,手稳心也稳!大家记住,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比乱堆沙袋管用!”
村民们虽然有点疑惑,但都信陈祖望,赶紧按他说的分组,摆起太极招式。
二柱子扎着“单鞭”马步,扛着沙袋稳稳地往前走,腰一挺就把沙袋递到了堤上;小栓子带着人练着“云手”,脚步左右移动,沙袋在他们手里传得又快又稳;袁守一带着老人和妇女,双手扶着沙袋,“六封四闭”的姿势让他们站得稳稳的,就算脚下滑了一下,也能借着劲稳住身子。
刘翠花揣着馒头跑过来,见大家按太极招式排阵,也赶紧加入后面的队伍,练着“六封四闭”,双手扶着沙袋,嘴里还喊着:“大家加把劲!别让洪水淹了咱村!”
雨越下越大,河水涨得更快了,已经快漫到堤岸的半腰。
陈祖望站在堤中央,手里拿着那把铁勺,时不时用勺柄在堤上戳一下,查看泥土的硬度。他见碑座附近的泥土开始往下陷,赶紧喊:“二柱子!带两个人过来,用‘掩手肱拳’的劲,把沙袋往碑座里填!别猛砸,用柔劲慢慢填实!”
二柱子赶紧带着人跑过去,蹲下身,双手抱着沙袋,像练“掩手肱拳”似的,慢慢把沙袋往碑座的空里塞,力道由轻到重,把沙袋填得严严实实。陈祖望也走过去,用铁勺把旁边的泥土扒过来,盖在沙袋上,动作轻柔却稳当,像是在练拳时调理气息。
“祖望,快看!那边的堤岸裂了道缝!”
有人大喊一声。陈祖望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堤岸出现了一道手指宽的裂缝,雨水顺着裂缝往下渗,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摸了摸裂缝,心里快速盘算——要是用沙袋堵,裂缝容易被撑得更大;要是用土填,雨水一冲就没了。
突然,他想起在大堤上刻太极招式时,“掩手肱拳”的刻痕让堤面更紧实,于是大喊:“大家别慌!跟着我练‘掩手肱拳’,用脚把裂缝周围的泥土踩实!”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裂缝,慢慢打出“掩手肱拳”的招式——左脚往前跨,右拳收回胸前,然后猛地往前一送,同时脚下用力,踩着裂缝周围的泥土。
村民们也跟着他一起练,一拳一拳,脚步一下一下,踩着泥土,裂缝周围的泥土渐渐被踩得紧实,渗进去的雨水也慢了下来。
“好!管用!”王书记激动地喊,也跟着练起“掩手肱拳”,“大家再加把劲!跟着祖望练,把裂缝踩实!”
雨还在下,河水还在涨,但训练场上练拳的默契,此刻全都化作了守堤的力量。
每个人都练着太极招式,动作或许不标准,却都透着股韧劲。
二柱子的“单鞭”扎得稳,扛着沙袋来回跑;小栓子的“云手”走得快,沙袋传得又稳又准;袁守一的“六封四闭”扶着沙袋,没让一个沙袋滑下来;刘翠花一边练拳,一边把怀里的馒头分给大家,热乎的馒头咬在嘴里,心里也暖烘烘的。
陈祖望跑前跑后,一会儿指导这边的招式,一会儿查看那边的裂缝,浑身都湿透了,却没觉得累。他摸了摸怀里的铜印,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很静,像是有股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想起铁牛还浮在水面上,牛头朝着堤岸的方向,像是在守护着他们,心里更有底了。
“大家坚持住!暴雨快停了!”
陈祖望大喊一声,声音洪亮,盖过了雨声和水声。村民们抬头望去,只见乌云渐渐散开,雨势小了些,心里都松了口气,练拳的劲头更足了。
一直守到后半夜,雨终于停了,黄河水面也渐渐平稳下来。
堤岸被加固得严严实实,碑座的空处填满了沙袋,裂缝也被踩实了,没有一处塌落。
村民们累得坐在堤上,浑身是泥,却都笑了,互相拍着肩膀,说着“没事了”“守住了”。
二柱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笑着说:“没想到太极招式还能用来守堤,太管用了!俺这‘单鞭’马步,扎得比平时练拳还稳!”
小栓子也累得直揉腿:“俺的‘云手’步法,今天走得最顺,一点没滑!以后练拳,肯定更厉害!”
袁守一捋着胡子,笑着说:“这就是太极的妙处——平时练拳是强身,关键时刻是保命。今天要是没按招式排阵,说不定堤早就塌了。”
刘翠花递过最后一个馒头,给陈祖望:“快吃点,你跑前跑后,肯定饿坏了。”陈祖望接过馒头,咬了一口,热乎的馒头混着雨水的味道,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好吃。
王书记走过来,拍着陈祖望的肩,眼里满是敬佩:“祖望,今天多亏了你!用太极招式守堤,这是咱公社头一回,也是最管用的一回!你不光教大家练拳,还救了咱村!”
陈祖望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的。太极讲究‘以柔克刚’,守堤也一样,大家心齐,劲往一处使,再大的洪水也能挡住。”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铁牛,月光下,铁牛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像是在对着他们笑。
怀里的铜印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胸口传到四肢百骸,他知道,这是太极的力量,是团结的力量,是家乡的力量。
村民们渐渐散去,却都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望向堤岸,眼里满是欣慰。
陈祖望和王书记、袁守一留在最后,检查着堤岸的每一处,确保没有隐患。
“以后守堤,咱就用太极阵!”王书记笑着说,“让大家平时练拳,关键时刻守堤,一举两得!”
陈祖望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慨——太极不仅仅是功夫,更是守护家园的力量。
今天用太极招式守堤,让他更明白了太极的意义:不是用来比赛,不是用来炫耀,而是用来团结人心,用来守护身边的人,用来保护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陈祖望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想起昨天守堤时,村民们练着太极招式,一起扛沙袋、踩裂缝,想起刘翠花递过来的热馒头,想起王书记激动的眼神,心里满是温暖。
他知道,经过这次抗洪,村民们对太极的感情更深了,太极不再只是练拳,更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是守护家园的信念。而他的太极之路,也因为这次抗洪,变得更有意义——他要把太极教给更多人,不仅教他们招式,更教他们团结,教他们用太极的精神,守护自己的家乡,守护身边的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地上,泛起金色的光。
陈祖望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拿起铁勺,练起了“起势”。动作轻柔,却透着股坚定的劲,像是在迎接新的一天,也像是在迎接太极之路新的使命。
黄河的水还在流淌,陈家沟的堤岸稳稳地立着,太极的精神,已经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成为了永恒的守护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