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雾气还没散尽，周聿的书房就亮起了灯。
桌上的咖啡刚冲好，热气氤氲着漫过杯口，他却没心思碰 ——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等着老陈的消息，这一等，就是整整三个月。
“叩叩叩”，敲门声比往常轻了几分。老陈拎着一个黑色文件袋走进来，眼底带着难掩的疲惫，却也藏着兴奋：“司长，成了。”
文件袋沉甸甸的，周聿接过来时，手指不自觉地顿了顿。
拉开拉链，一叠厚厚的调查报告和证据材料露了出来，最上面是一张标注着 “绝密” 的封面，下面压着的，是他等了无数个日夜的关键证据 —— 信息掮客的加密聊天记录恢复件。
他戴上眼镜，小心翼翼地翻开聊天记录。屏幕截图上的文字虽有部分模糊，却足以看清核心内容：
“把沈清姿堂弟的小卖部流水改一改，加上‘合作社供货返利’的假记录，越像真的越好。”—— 这是乔薇发给掮客的第一条指令，时间正好是匿名信投递前十天。
“举报信别只投纪检，还要往省报的民生栏目发，标题要狠点，突出‘年轻女干部靠关系上位’‘权色交易’，这样才有人关注。”—— 这条指令后面，还附了乔薇手写的标题草稿，字迹尖利，透着刻意引导舆论的恶意。
“王老板那边的钱到了吗？让他别露面，所有事你全权处理，出了问题我担着。”—— 聊天记录里，乔薇反复强调 “别留下我的痕迹”，却忘了掮客私下做了备份。
周聿的手指沿着屏幕截图的边缘慢慢划过，指腹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心里却像被钝刀割着疼。
他想起当年沈清姿拿着匿名信来找他，声音发颤却依旧倔强：“他们说我靠你上位，说我堂弟占合作社便宜，这些都是假的！” 那时他只想着用权力压下风波，却没看到她眼底深藏的委屈 —— 原来她要面对的，不只是无中生有的流言，还有乔薇精心设计的 “伪证” 和舆论陷阱。
翻到调查报告的后半部分，对手派系的证据链更是清晰：银行流水显示，在匿名信发酵最烈的那一周，有三笔来自 “空壳公司” 的资金，分别流向了三家自媒体账号，而这些账号正是最早转载 “沈清姿权色交易” 谣言的主体；更关键的是，老陈通过合规渠道拿到了派系成员与自媒体负责人的通话录音，里面明确提到 “把事情闹大，最好能牵连到周聿”“让周家在换届前出点乱子”。
“资金流向、通话录音、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都查清楚了，” 老陈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严谨，“空壳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派系核心成员的远房侄子，所有操作都绕了三层关系，但证据链能完全闭合。”
周聿合上调查报告，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书房里很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声偶尔传来，可他的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有证据落袋的踏实，有对乔薇和对手派系卑劣手段的愤怒，更有对沈清姿的愧疚。
当年他身处权力中心，只看到了派系斗争的表面，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竟成了别人伤害她的武器；他以为 “压下风波” 是保护，却让她独自承受了 “伪证” 和舆论的双重伤害，连一句公开的清白都没能得到。
他睁开眼，拿起桌上的钢笔，在调查报告的扉页上写下一行字：“清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字迹比往常重了几分，墨水晕开在纸上，像他压抑了三年的愧疚终于有了出口。
“这些证据，怎么处理？” 老陈轻声问，他知道这份报告的分量 —— 不仅能还沈清姿清白，还能牵扯出政坛的派系斗争，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周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那份聊天记录，再次翻到乔薇的指令。
他想起沈清姿在云岭说过的话：“基层工作，最怕的不是困难，是不被信任。” 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派系的责任，也不是让乔薇身败名裂，而是先给沈清姿一个交代 —— 一个迟到了三年，却足够彻底的清白。
“先把乔薇的证据整理出来，单独成册，” 他语气坚定，目光落在调查报告上，“对手派系的证据，暂时封存。我要先去找清姿，把真相告诉她。”
老陈点头应下，转身离开时，看到周聿正小心翼翼地把聊天记录和调查报告放进黑色文件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贵的东西。
书房里，阳光渐渐驱散了雾气，透过窗户洒在文件袋上，给黑色的皮革镀上了一层暖光。
周聿拎起文件袋，指尖传来沉甸甸的触感 —— 这不仅是一份证据，更是他对沈清姿迟来的歉意，是他想要重新靠近她的第一步。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或许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他手里握着 “真相” 这把钥匙，终于有资格站到她面前，说一句：“当年的事，我查清了，你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