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越来越急，岩壁上的晶石一块接一块掉落。维恩猛地抬手，将“晨曦”与“暮影”同时插进脚前的岩石裂缝。刀刃入地瞬间，一圈微弱的光晕从双匕交汇处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半圆形屏障，挡在塞琳娜和沙影前方。
他胸口的命石跳得像是要破皮而出，每一次搏动都牵动全身经络抽搐。他知道这不是错觉，是某种东西正在靠近——带着死气、腐臭和对命石的贪婪。
头顶上方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沉重而缓慢。一块巨岩被掀开，尘土簌簌落下。一只由骸骨拼成的巨鹰降落在矿脉边缘的高台上，爪子深深嵌入蓝晶石中。骑在鹰背上的身影缓缓站起，头颅像乌鸦一样歪斜，空洞的眼窝里闪着幽绿的火光。
“把命石……还给死亡。”那声音像是砂砾在铁板上刮过。
维恩没动，左手仍压在匕首柄上。他认得这个存在，不是亲眼见过，而是从塞琳娜的记忆碎片里拼出来的——骨鸦，亡灵之主，曾把她掳走，想用她的灵魂做容器。
塞琳娜的手已经握紧了“碎星”，指节泛白。她站在屏障后方，呼吸变浅，但没有后退。沙影的身影悄然向左侧移动，红眼盯着高台，黑雾在他脚下蔓延。
骨鸦抬起手臂，掌心向上。地面开始裂开，一具具尸体从岩层中爬出，全是曾经葬身地脉的探险者或战士，铠甲残破，肌肉干枯，眼眶里跳动着绿色魂火。它们动作僵硬，却整齐划一地朝维恩包围过来。
维恩咬住牙根。他明白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他，是要活生生挖出他体内的命石碎片。这种事不能发生。一旦碎片离体，整个地脉的能量平衡会被打破，黑袍就能趁机完成替换仪式。
他低头看了眼插在地上的双匕。光暗结界还能撑一会儿，但挡不住真正的攻击。他需要更强的力量，快，而且稳定。
一个念头浮现：融合。
伊格尼斯曾警告过他，命石融体是禁忌，六阶以下强行融合只会让灵枢炸裂。但现在他已经站在崩塌边缘，再不突破，等来的就是被剥离、被摧毁。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猛然抽出“暮影”，反手划向左臂。鲜血顺着刀锋流下，滴在胸前的残典表面。那块嵌入皮肉的命石碎片立刻发出嗡鸣，蓝光透过血迹渗出。
塞琳娜察觉到异样，抬头看他。“你在做什么？”
“闭嘴。”他说，声音低哑，“别靠近我。”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决定，也知道阻止不了。
维恩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位置。那里皮肤早已因多次能量冲击变得暗沉，命石碎片半嵌其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他用匕首尖轻轻撬动边缘，剧痛让他额头冒出冷汗。
骨鸦发出一声冷笑，挥手下令。百具尸骸齐步向前，手中武器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沙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黑雾卷过三具尸体，将它们拖入地缝。但更多的尸骸填补了空缺。
维恩闭上左眼，集中全部意识。他将匕首抵住命石底部，用力一推。
“进去！”
蓝光炸开的刹那，他的身体剧烈震颤。一股滚烫的力量从心口冲向四肢百骸，光明与暗黑的能量同时暴动，像是两股洪流在狭窄河道里对撞。他的皮肤开始龟裂，细小的血线从额头、脖颈、手指缝隙中渗出。
龙吟声在他体内响起，短促而清晰。那是伊格尼斯的回应，残魂在共鸣。
光与黑的气息交织旋转，以他为中心形成螺旋风暴。第一排冲来的尸骸直接被掀飞，撞在岩壁上粉碎成渣。后面的尸体动作迟缓，被气流撕扯得东倒西歪。
骨鸦坐在巨鹰背上，右眼突然燃起金焰。那是光明之力的侵蚀，顺着视线侵入他的眼眶。他发出一声嘶吼，抬手捂住面部，骸骨巨鹰受惊振翅，向后退去。
风暴持续了十几秒，然后骤然收缩。所有光芒收回维恩体内，只剩下他跪在地上，左手撑地，右手紧握“暮影”支撑身体。他的呼吸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但他睁开了左眼。
暗金色的光比之前更亮，更稳。灵枢完成了跃迁，六阶已成。
塞琳娜快步上前，停在他身侧一步之外。她没碰他，只是将“碎星”横在两人前方，剑尖指向骨鸦的方向。她的肩膀微微发抖，脸色苍白，但站得很直。
“你敢下来，”她说，“我就用空间裂隙把你埋进岩层。”
骨鸦站在高台边缘，右眼焦黑一片，只剩左眼绿火闪烁。他盯着维恩，声音沙哑：“你以为……这就是终点？命石终归尘土，你也一样。”
维恩慢慢抬起头，嘴角有血流下。他没回答，只是抬起右手，将“暮影”缓缓举过肩头。
骨鸦冷笑一声，拍动巨鹰双翼。骸骨巨鹰腾空而起，撞破顶部岩层，消失在黑暗中。
震动停止了。尸骸散落一地，魂火熄灭。空气中残留着腐臭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沙影从阴影中走出，红眼扫视四周。他没说话，只是站在矿脉入口处，面向更深的黑暗。
维恩试图站起来，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他的皮肤还在渗血，衣服已经被染成深褐色。他能感觉到灵枢内部的不稳定，六阶虽成，但根基未固，随时可能崩溃。
塞琳娜蹲下身，仍将剑横在前方。“你能走吗？”
他没看她，只把手按在“暮影”刀柄上，用力撑起身体。一步，再一步。他的脚步很慢，每迈一次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血印。
他们继续向前。沙影走在最前面，红眼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维恩跟在中间，左手扶着岩壁，右手始终握着匕首。塞琳娜殿后，剑从未放下。
矿脉深处更加狭窄，岩壁上的蓝晶石越来越少。空气变得厚重，呼吸都有些困难。
忽然，维恩停下。
他胸口的命石再次震动，但这次不是因为外敌。是内部，有什么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