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大阵笼罩四野,鬼气森森,将戈壁残存的生机彻底吞噬。三名元婴初期幽冥修士成品字形站立,灰斗篷首领居中,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气机隐隐相连,与大阵浑然一体。十余名金丹教徒散布外围,手持魂幡骨笛等邪器,口中念念有词,为大阵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鬼气支撑。
阵法压力如山,阴寒刺骨,不断侵蚀着姜阳的护体灵光,更有无数鬼影尖啸扑击,扰乱心神。寻常元婴修士陷入此阵,恐怕不需敌人动手,片刻便会被消磨得战力大减。
但姜阳面色如常,混沌浮屠塔虚影在身后缓缓旋转,垂落道道混沌气流,将阵法侵蚀之力隔绝大半。五帝真印在识海中沉浮,与这幽冥鬼气天生对立,却也让他对阵法薄弱之处感应得更加清晰。
“五行寂灭,不过如此!今日便让你知晓,圣教为了擒你,付出了何等代价!”灰斗篷首领冷笑,手中多出一杆漆黑的招魂幡,幡面无风自动,无数扭曲面孔在其中挣扎哀嚎。
左侧那名元婴修士,是个枯瘦如鬼的老者,手持一根白骨法杖,杖头镶嵌着一颗冒着绿火的骷髅。右侧则是个面色惨白、嘴唇乌黑的女子,十指指甲漆黑修长,泛着金属光泽,显然淬有剧毒,腰间挂着一串人骨铃铛。
“结‘三才幽冥炼魂阵’!”首领厉喝。
三名元婴修士同时催动法力,手中邪器光芒大盛,与脚下大阵产生共鸣。顿时,阵法威力暴增!无数粗大的幽冥锁链从地面、空中凭空生出,如蟒蛇般缠向姜阳。同时,三股阴毒无比的神魂冲击,如同三根冰锥,狠狠刺向姜阳识海!
“来得好!”姜阳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
他心念急转,五帝真印同时响应!
黄帝后土印光芒大放,一股厚重无匹、承载万物的大地意志加持己身。他右脚猛然跺地,暴喝一声:“后土为基,万法不侵!”
轰!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地面骤然沉降三寸,化作一片纯粹的土黄色领域!那些缠绕而来的幽冥锁链一进入此范围,速度骤减,如同陷入泥沼,锁链上附着的鬼气被厚重的土行之力迅速消磨、镇压!
与此同时,黑帝玄冥印幽光流转,姜阳左手虚按,一道幽蓝色的水幕屏障在身前展开。这水幕看似柔弱,却蕴含着至柔至寒、可包容化解万力的玄冥真意!
那三股阴毒的神魂冲击撞在水幕之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圈圈涟漪,便被玄冥之力分化、冻结、消弭于无形!操控神魂攻击的三名元婴修士齐齐闷哼,显然受到反噬。
“什么?!”灰斗篷首领瞳孔骤缩。对方应对三才炼魂阵的攻势,竟如此轻描淡写?那土黄色领域和幽蓝水幕中蕴含的道韵,让他都感到心悸!
姜阳岂会给他们喘息之机?破去第一波攻势的刹那,他身形如电,直扑左侧那枯瘦老者!此人气息在三人中最弱,且刚才神魂反噬似乎让他最为难受,正是突破口!
“拦住他!”首领急喝,催动招魂幡,幡面涌出滚滚黑气,化作一只房屋大小的鬼爪,抓向姜阳后心。右侧那毒女也摇动腰间骨铃,发出刺耳魔音,同时十指连弹,十道细如牛毛、腥臭扑鼻的漆黑毒针,无声无息射向姜阳周身大穴。
姜阳仿佛背后长眼,面对前后夹击,速度不减反增!
识海中,白帝斩仙印骤然爆发出刺目金芒!
“白帝斩仙,破邪诛魔!”
他并指如剑,回身对着那抓来的巨大鬼爪,凌空一斩!
一道仅有尺许长短、却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白金铸造的剑光,自指尖迸发!剑光过处,空间都泛起细微涟漪,发出“嗤”的轻响,那是锋锐到极致的表现!
斩仙剑光与幽冥鬼爪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的“噗嗤”声。那威势惊人的鬼爪,竟被这道细小的剑光从中一分为二!切口平滑如镜,且剑光中蕴含的斩仙道韵,如同跗骨之蛆,沿着鬼爪断裂处急速蔓延,所过之处,鬼气如雪消融,哀嚎的怨魂瞬间湮灭!
灰斗篷首领如遭重击,脸色一白,手中招魂幡都黯淡了几分,又惊又怒:“斩仙真意?!你怎么可能……”
而姜阳借着这一斩的反冲之力,身形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枯瘦老者,同时体表赤帝焚天印光芒微闪,一层淡淡的金色火焰覆盖全身。
那十根袭来的淬毒黑针,射在金色火焰上,发出“滋滋”声响,针上附着的剧毒和幽冥鬼气被纯阳真火迅速焚化,针体本身也迅速变红、软化,最终化为几缕青烟消散。
毒女脸色一变,她的“九幽透骨针”歹毒无比,专破护体灵力,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化解?
说时迟那时快,姜阳已杀到枯瘦老者面前三丈!
老者眼中闪过惊骇,急忙挥动白骨法杖,杖头骷髅绿火大盛,喷出一道粗大的碧绿火柱,火柱中无数怨魂面孔沉浮,散发着灼烧神魂的阴毒热量。
“冥火炼魂!”老者尖啸。
“焚天煮海,唯我独尊!”姜阳低喝,右手五指张开,掌心赤帝焚天印虚影一闪而逝,一团拳头大小、却炽白到刺目的火焰骤然升腾!
这火焰一出,周围温度飙升,连幽冥大阵的阴寒都被驱散了几分。火焰核心,隐约可见一只振翅欲飞的三足金乌虚影!
赤帝焚天——太阳真火!
姜阳一掌拍出,那团太阳真火迎风便长,化作一只翼展丈许的金乌火鸟,带着焚尽八荒的炽热与光明,悍然撞向碧绿冥火!
嗤——!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刺耳的汽化声响起。那看似凶猛的碧绿冥火,在至阳至刚的太阳真火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蒸发、净化!火中的怨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青烟。金乌火鸟势如破竹,瞬间吞没了碧绿冥火,狠狠撞在枯瘦老者仓促撑起的鬼气护罩上!
轰!
老者惨叫一声,护罩破碎,整个人被金乌火焰吞没!他拼命催动法力,身上涌出大量黑气试图扑灭火焰,但那太阳真火如附骨之疽,专克幽冥,黑气越多,燃烧越旺!不过两三个呼吸,老者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化作一具焦黑的骨架,随即骨架也崩散成灰,连元婴都未能逃出!
一名元婴初期修士,陨落!
“三弟!”毒女目眦欲裂。
“混账!”灰斗篷首领惊怒交加,心中更是升起一股寒意。这姜阳的实力,比情报中描述的强了太多!尤其是那几种截然不同、却又都精纯恐怖到极点的五行真意,简直闻所未闻!
“全力催动大阵!炼死他!”首领疯狂咆哮,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招魂幡上。幡面血光大盛,无数血色鬼影涌出,融入阵法。整个幽冥大阵剧烈震动,鬼气浓度暴涨,阵法光幕向内急剧收缩挤压,压力陡增数倍!同时,地面伸出更多粗大的鬼手,天空降下密集的鬼火雨,全方位无死角地轰击姜阳。
毒女也彻底拼命,摇动骨铃的频率快到出现残影,刺耳魔音化作肉眼可见的黑色音波,层层叠叠冲击姜阳识海。同时她身形鬼魅般游走,漆黑指甲划出道道腥风,从刁钻角度袭向姜阳要害。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姜阳眼神依旧冷静。混沌浮屠塔在头顶显化实体,塔身五色光华流转,垂落厚重的混沌气流,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绝大部分鬼火、鬼手、音波攻击挡下。塔顶寂灭符箓幽光闪烁,将侵入的少量幽冥鬼气直接湮灭。
但他知道,久守必失。必须尽快破阵,斩杀首恶!
“五行轮转,相生相克……这大阵以幽冥鬼气为基,属阴属浊。土克水,水却生木……不对,鬼气非单纯水行,乃混乱负面集合……火克金?金克木?需以极致阳刚、净化、镇压之力破之!”
心念电转间,姜阳福至心灵。他猛然抬头,看向大阵上空某处节点——那里鬼气流转略有迟滞,且隐隐有空间波动,很可能是阵法核心与外界连接的枢纽,也是灰斗篷首领操控阵法的关键所在!
“就是那里!”
姜阳长啸一声,体内五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五帝真印同时共鸣!
黄帝后土印提供最稳固的根基与力量,让他能在狂暴攻击中岿然不动。
黑帝玄冥印分化、化解袭来的神魂与能量冲击。
赤帝焚天印蓄势待发,提供至阳破邪的终极火力。
白帝斩仙印锋芒内蕴,准备斩开一切阻碍。
而青帝长生印……则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与韧性,支撑着这前所未有的五行齐转!
“混沌浮屠,五行归元!寂灭为锋,破阵诛邪!”
姜阳双手高举,做托天状。头顶的混沌浮屠塔骤然光华万丈,塔身五层分别亮起青、赤、黄、白、黑五色神光!五色神光并非孤立,而是沿着塔身的混沌道纹飞速流转、融合,最终在塔尖寂灭符箓处,汇聚成一道混沌色的、却又隐隐透着五色霞光的光柱!
这光柱之中,既有五行的生灭轮转,又有寂灭的终极归墟,更有混沌的包容一切!乃是姜阳此刻所能发出的、融合了自身全部道果的至强一击!
“去!”
混沌光柱如同开天辟地的神剑,逆冲而上,无视了沿途所有的鬼火、鬼手、音波攻击,狠狠轰击在大阵上空那个关键节点之上!
嗤啦——!!!
仿佛布匹被最锋利的剪刀裁开,又仿佛寒冰被烧红的铁棍捅穿!那坚固的幽冥大阵光幕,在混沌光柱的冲击下,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从被击中的节点处,崩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无数阵法符文崩碎,鬼气狂泄!
“不!我的大阵!”灰斗篷首领惊恐尖叫,阵法反噬让他喷出一口黑血,气息暴跌。
阵法被破,压力骤减。姜阳身形一闪,已从缺口冲出,脱离了阵法范围。他毫不停留,转身面向阵内惊惶的两人,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现在,该结束了。”
他并指如剑,锁定灰斗篷首领。这一次,没有动用五行真印,而是引动了丹田内那枚沉寂的寂灭道种,以及混沌浮屠塔顶的寂灭符箓!
一股让天地失声、万物归寂的恐怖意韵,自姜阳身上弥漫开来。他指尖一点灰暗到极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与生机的幽芒,缓缓凝聚。
寂灭剑气——真正的、引动了寂灭道种本源的剑气!
灰斗篷首领和毒女,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刹那,神魂都仿佛要被冻结、湮灭!那是层次上的绝对压制!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不……不要……”毒女花容失色,转身就欲遁走。
“幽冥圣教……不会放过……”灰斗篷首领还想威胁,声音却已颤抖。
“寂灭。”
姜阳轻轻吐出两个字,指尖幽芒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灰斗篷首领和毒女的身体,同时僵住。他们的眼神迅速黯淡、空洞,周身生机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连同体内元婴、神魂,都在无声无息中归于寂灭。两具失去一切生命气息的躯壳,软软倒地,随即在微风中化作飞灰,消散无形。
真正的形神俱灭!
外围那些金丹教徒,早已吓破了胆,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姜阳没有追击这些小喽啰。他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苍白。强行引动寂灭道种本源发出这一击,对他负担也是不小。但他眼神明亮,这一战,让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和运用,更上一层楼。
他挥手收起三名元婴修士遗留的储物法器,弹出一缕混沌真火将战场痕迹清理,随即不再停留,选定一个方向,化作一道五色遁光,急速离去。
此地闹出如此大动静,必须尽快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后约莫一炷香时间,一道无比强横、充满暴怒的幽冥神识,如同风暴般扫过这片戈壁。神识停留在战斗残留的些微寂灭气息上,久久不散。
最终,一声饱含杀意与贪婪的冷哼,在虚空中回荡:
“五行……寂灭……浮屠……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