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崩塌的嗡鸣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洛星河的警告还在耳边，金焱已经咬牙背起彻底昏迷的叶凡，柳如丝强撑着重伤之躯，一手搀扶摇摇欲坠的洛星河，一手挥出残存的藤蔓在前方开路。
走哪？金焱吼道，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周围虚空在扭曲，那些试炼门户的光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更远处传来结构断裂的刺耳声响。
洛星河瞳孔中阵纹急速闪烁，指向来时方向——那片相对稳定、连接着初代星髓池大殿废墟的虚空脉络：那边！空间锚点还在！抓住最后那缕联系！
三人踉跄前冲。
每踏出一步，脚下虚空就多出几道裂痕，如同踩在即将碎裂的冰面上。身后，污染节点彻底坍缩，引发连锁反应，大片大片的试炼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捏碎的琉璃，无声湮灭成最基础的能量乱流，又被紧随而至的虚无吞噬。
快！再快！洛星河嘴角溢血，手中最后一块阵盘砰然炸裂，化作一股推力卷着三人，如同怒涛中的破船，朝着那愈发微弱的锚点联系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被后方席卷而来的空间湮灭浪潮吞没的刹那——
嗡！
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吸力，自前方锚点处传来。
紧接着，淡金色的星光自虚空中渗出，迅速交织成一道流转的门户。门户中传出苍老疲惫的意念，正是星帝残留的最后一丝空间权柄在生效。
走……
门户光芒一卷，将四人吞没。
天旋地转。
这次没有狂暴的乱流，只有一种沉滞的、仿佛穿越厚重水层的挤压感。片刻后，挤压感消失，脚下一实。
噗通、噗通。
几人先后跌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埃。
金焱第一时间翻身查看叶凡情况，柳如丝也急忙凑过来。洛星河则半跪在地，剧烈喘息，警惕地环顾四周。
熟悉的、带着古老破败气息的岩石地面，残缺的巨大廊柱，远处那口早已干涸、池壁布满裂痕的初代星髓池……他们回到了井心外围区域，就在之前发现星髓池大殿废墟附近。
安全了……暂时。洛星河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发黑，差点栽倒。
柳如丝顾不上自己，双手贴在叶凡心口与额头，淡绿光华涌动。但她的复苏之力进入叶凡体内，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排斥与混乱。叶凡的星核布满裂痕，气息微弱却异常狂暴，体内数种权柄力量因过度透支而陷入沉寂，却又彼此冲突，像是随时会彻底崩盘。
他……道基受损极重。柳如丝声音发颤，但星核本质似乎……更坚韧了？还有这些力量……
她抬头看向金焱和洛星河，发现两人气息虽然萎靡，但眼中神光却比之前更加凝练，周身隐约流淌着与这片天地更为契合的微弱道韵。
金焱握了握拳，一缕炽白中带着淡金色的火焰自指尖腾起，虽微弱，却透着一种纯净的焚灭气息：那试炼……还有最后灌入的力量，让我的太阳真火发生了些变化。他看向昏迷的叶凡，还有老叶最后用的那招……那灰色波纹，是什么鬼东西？连冥花分神的手掌都忌惮。
归墟……洛星河喘匀了气，沙哑开口，我曾在宗门最古老的残卷中瞥见过只言片语，涉及宇宙终极寂灭与封印的禁忌……没想到叶道友竟得了相关传承。她看向叶凡的眼神复杂无比，难怪星帝战魂选他。
就在这时，叶凡眼皮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老叶！金焱急忙扶住他肩膀。
叶凡缓缓睁开眼，瞳孔先是涣散，随即迅速聚焦。剧痛从四肢百骸、尤其是丹田星核处传来，让他额角青筋直跳。但他第一时间内视己身。
星核上，裂纹触目惊心，原本流淌的星力晦涩不堪。眉心处，那枚复合权柄印记黯淡无光，几乎感知不到。脑海中，星辰铸鼎诀完整奥义与归墟九封基础篇清晰烙印，却无力催动分毫。
重伤，前所未有的重伤。几乎跌落了境界。
但……
他心念微动，尝试引动一丝最本源的星辰之力。星核虽痛，反应却比以往更加敏锐、凝练。对周围环境中游离的星辰能量感知，也清晰了数倍。更重要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沉淀在心底——关于权柄的组合运用，关于规则的本质触碰，关于对抗寂灭的核心思路。
这并非直接的战力，而是境界与认知的跃迁。他的“容器”变大了，变坚韧了，只是此刻“容器”本身破损严重，“水”也快干了。
星核境后期……的门槛，到了。叶凡声音沙哑，忍着痛楚坐起身。他看向三人：你们呢？
金焱咧嘴，笑容有些惨淡：真火提纯了，带着点净化特性，算是一只脚踩进化神门槛了吧。就是现在这鸟样，没个一年半载别想动手。
柳如丝轻声道：复苏与净化权柄运用更得心应手，修为亦有精进。她担忧地看着叶凡，你的伤……
洛星河接口：阵道结合稳固权柄，略有突破。她话锋一转，神色凝重，叶道友，试炼最后，星帝战魂可还有交代？第三席临死前的话……
叶凡点头，眼神冷了下来：星帝残念指引，‘风’、‘雷’两枚未被污染的真钥，在‘虚空战场’残骸。冥花已派执事前往搜寻。他顿了顿，第三席说，冥花已集齐七枚伪钥。
七枚伪钥……洛星河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发白，伪钥虽效力不及真钥，但若数量足够，配合特定禁术，未必不能强行撬动部分封印……再加上它正在加速破坏井心深层封印……
目标是万寂之源。叶凡语气冰冷，它等不及集齐九钥了，或者……有了其他倚仗。我们必须尽快赶往虚空战场，夺下风雷真钥。同时……他看向远处那口干涸的星髓池，以及更深处传来隐晦波动的方向，必须尝试净化或至少稳固一口星源井，获取主动权，延缓它的进程。
想法很好。金焱苦笑，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但就我们现在这德行，去了虚空战场，怕是给人送菜。那地方……听说比这古道试炼凶险十倍不止，是上古大战残留的绝地。
需要时间休整。叶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但也……没多少时间了。
他话音未落——
轰隆隆！！！
仿佛从地心深处，从井心最核心的方位，传来一阵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那不是爆炸声，更像是无数根粗大无比、锁缚着巨兽的古老神链，在同时被恐怖力量绷紧、拉扯、崩断的声响！
咔嚓……咔啦啦……
紧接着，众人脚下的大地，不，是整个井心外围区域的岩石地面，都开始剧烈震颤！远处，那些本就破败的建筑废墟，在震颤中加速崩塌。
更可怕的是，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稀薄却顽固的寂灭污染气息，浓度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灰黑色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薄雾，如同苏醒的巨蟒，从地缝、从岩壁、从更深处的黑暗中丝丝缕缕渗出、弥漫！
洛星河猛地站起，又因虚弱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是井心最深层的封印……冥花在加速破坏！它等不及了！这动静……封印破损程度远超预估！
金焱和柳如丝也瞬间绷紧身体，如临大敌。
叶凡缓缓站直身体，任由那越来越浓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上的伤很重，痛楚如同潮水一次次冲击着神经。但那双眼睛，却沉静得如同古井寒潭，深处有冰冷的星火在燃烧。
他看向巨响与污染传来的最深、最黑暗的方向。
休息时间，结束了。
震颤持续了十数息才缓缓平息，但那令人窒息的污染浓度却留了下来，并且还在缓慢增加。
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低沉兽吼与不明存在的嘶鸣，仿佛那些被封印压制了无数岁月的寂灭衍生物，也因封印松动而开始躁动。
金焱啐出一口血沫，眼神凶狠：妈的，连口气都不让喘。
老叶，怎么搞？是先找地方疗伤，还是……叶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目感应片刻，忽然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并非井心最深处，而是另一条相对“平静”的岔路通道。
他识海中，来自星帝传承的关于星源井构造的部分知识被触动，结合对周围能量流向的模糊感知，一个坐标隐约浮现。
他睁开眼，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跟我走。
我知道一口……或许还能抢救一下的星源井。在去虚空战场前，得先弄点“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