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阙退烧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下房间,空无一人。
昏睡的时候,他有感受到是明责一直在照顾他。
好几次他想直接睁开眼,问问明责到底什么意思!
说不爱他了,又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细心照顾生病的他?
不过最后,他还是没有勇气睁开眼,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他都害怕。
他掀开被子下床,地毯上是一片狼藉,衣服.....毛巾....棉签...
他叹口气,收拾着准备扔进垃圾桶。
却看到桶里有好几个带血的纸团……
垃圾桶的边缘,也有干涸到深黑的血迹。
南宫阙皱起眉,蹲到床边看了看,地上还溅着几滴血。
他的心一阵揪扯着,他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枝痕已经不会出血了,那这些血迹肯定是明责的。
他想起昏睡的时候,似乎有听见明责一直在咳!
在根据纸巾上的血迹来看,八成是咳出来的。
郑威说明责现在的胃很不好,每天不正常吃饭,胃痛了也不吃药。
无论走到哪一步,南宫阙还是做不到不关心。
他决定和明责好好谈谈。
.........
打开衣柜门,发现里面原本挂着的几套佣人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六套高奢西装。
看款式,就知道是谁挑选的。
他心里没什么波动,随便拿了一套换上,打开房门,看着正在走廊擦地的几个佣人:“有看到你们少主吗?”
佣人们纷纷摇头:“没看到,南宫先生可以问一下郑威大人”。
“嗯”。
南宫阙下到客厅的时候,枫意正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整个人透着随性慵懒的美。
他看过去,正好她也看过来。
视线交汇,枫意微微一笑:“南宫先生,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多谢挂念”。
无论何时,南宫阙都不是会主动甩脸色的人,不招惹他,他就会以礼相待。
“南宫先生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没有给拒绝的机会,枫意又看向沙发一侧的秀姨,吩咐道:“给南宫先生上杯咖啡”。
俨然一副山庄女主人的姿态。
“.........”。
南宫阙皱了皱眉,神色淡淡的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直说吧!”
“昨天下午我说的话,并非针对南宫先生个人,还请南宫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枫意边说边搅弄着杯中的咖啡。
“没什么”,南宫阙不在意地笑笑,“我不至于和一位女性计较”。
本身如果按照现有的身份来说,她好歹是明责的未婚妻,对他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佣人,完全有生气谴责的资格。
........
“我看的出来,南宫先生对明责有真情”,枫意说道,一双淡紫色的眼睛里映着不明的笑意,“不打算争取一下吗?”
“争取什么?”
南宫阙问道。
“当然是和明责名正言顺的站在一起”。
枫意语气真挚,似乎是在真心建议。
闻言,南宫阙冷笑道,“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背景,也清楚蒙德利亚的族规,我争取只会给我的家族带来杀身之祸。枫小姐,我们昨天不过初见,你今天就想借蒙德利亚家族的手除掉我,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
枫意注视着他,做出一副嗔怪的样子,“南宫先生,你误会我了”。
“我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昨天那句话,如果你能让明责放我走,我会感激不尽”。
“很少有平民,会有南宫先生这样的坦然和洒脱”,枫意说道,眼中有着欣赏,“你让我刮目相看”。
“是吗?”南宫阙冷冷地一笑,“你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如想想如何让明责爱上你,我没兴趣和你勾心斗角”。
“........”。
他丢下话,便去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上了二楼主卧,去找明责,人不在。
他又走到书房,发现书房门是反锁的状态,他拍了几分钟的门,都没人来开门。
他只好又返回主卧,拿起床头的电话,拨通了书房的内线.....
电话很快被接通,是郑威接的:“喂.....”。
“是我,南宫阙”。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才响起恭敬的嗓音:“南宫先生有事?”
“把电话给明责”。
“少主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也包括我?”
“应该是的”,郑威咳嗽一声,“少主心情很不好,要不南宫先生先让他静一静?”
心情不好?
明责凭什么心情不好,未婚妻都带回来了,心情不好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南宫阙揉了揉额头:他有没有喝酒?”
“没有”。
“那就好”。
明责的胃不能在喝酒了。
“少主在书房处理公务”。
南宫阙:“……”。
处理公务为什么要锁门?他才不相信这种说辞!
“南宫先生还有其它的事吗?”
“明责的胃不好,你看着他,别让他喝酒”。
“少主心情不好”,郑威无奈地说,“我只是个属下,他不听劝,我也无能为力”。
“那你把听筒给他,我来说”。
“少主就在旁边,他......他不接......……”。
郑威也不知道少主是怎么了,平日但凡是关于南宫阙的,都急的不得了,现在面对南宫阙的关心却这么淡定。
“你和他说,我有事找他”。
南宫阙咬了下唇。
“好吧”。
那边紧接着传来郑威请求声:
“少主,南宫先生说有事找您”。
“少主?少主!……”
“南宫先生好像挺着急的”。
…………
郑威叹了口气,才回,“少主不理会”。
“他不肯接?”
南宫阙用力地吸了口气,他想起三楼房间垃圾桶里的血色纸团。
“等少主情绪好一些,应该会去找您的”。
明责到底怎么了,这么反常?
“那好吧,你注意看着点他,不要让他喝太多了,晚点让安医生给他做个检查”。
他被抓回来山庄之后,其实有和秀姨偷偷打听过,他离开后明责的状态。
秀姨告诉他,明责整天酗酒,不吃东西,胃就是这么搞坏的。
他也打听了明责胸口上的枪伤是怎么来的,不过没有得到答案,都说不知道。
半夜十二点,南宫阙在主卧的大床上辗转着,突然从梦魇中惊醒,满脸都是泪水,枕头也湿透了。
他原本在等明责从书房出来,不成想蜷在床上等睡着了。
他摸了摸湿湿的脸,心口一阵揪扯的疼痛……
记不清做了个什么梦,但记得梦里很悲伤,很绝望。
那种心痛的感觉让他害怕。
一种极其不好的强烈预感袭来,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就是心口突然变得很慌,很紧张,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他深吸气几大口,才勉强压住心底不安的感觉。
这么晚了,明责怎么还没回来卧室?
他再次拨通了书房的内线……
嘟了很久都没人接听。
随着时间越长,南宫阙又不安了——
终于,在拨第三通的时候,内线接通了。
南宫阙稍微松了口气:“是我”。
“南宫先生?”
“怎么这么久才接?他是不是在喝酒?郑威,你作为他的贴身管家,就任由他不把自己的健康当回事?”
噼里啪啦的质问丢过去。
“额,我刚刚没听见……南宫先生,您早点休息吧,我会好好看着少主的”。
郑威的声音听着有些怪异。
“书房就那么大,怎么会没听见?明责人呢?”
南宫阙越发觉得奇怪。
“少主还在处理公务”。
“这么晚还在处理?”
“是的,南宫先生您.....您还是早点休息吧!”郑威的声音突然抖了一下。
“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不知道”,郑威迟疑着,明显在看着明责的脸色说话,“或许一两个小时,或者明天白天”。
“明责是不是在听?你让他接”。
“嘟……嘟……”。
郑威直接放下听筒,内线挂断,看着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枪。
“少主,把枪放下吧,我已经挂掉了”。
冷峻的男人紧紧地握着手枪,手心潮湿。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情绪。
明责丢掉枪,陷进去皮椅里,一张脸是可怕的僵白色,沾着鲜血的嘴角凄艳极了。
“你说他现在关心我是什么意思?是又在演戏吗?”
他冷冷地开口,洁白的牙缝中都是触目的鲜血。
“........”。
…………
南宫阙下半夜也睡得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一双猩红的眼在暗处看着他,就像着魔了一样。
他在梦里不断地醒来,陷入死循环。
睁开眼,天已大亮,他匆匆下床,走过去书房。
发现郑威已经出来了,站在书房门口。
他瞬间松了口气:“明责昨天为什么不想见我?”
郑威迟疑的声音说:“少主没有不想见你”。
“他现在情绪怎么样?”
郑威斟酌着用词:“应该还好吧!”
南宫阙抿了下唇:“你让安医生过来给他检查一下!”
昨天都咳血了,这胃病肯定不轻,必须检查一下。
郑威点了点头,他拧下门把手,推门进去。
明责靠坐在沙发上,神色倦怠,显然一夜没睡……
头发凌乱不羁,就像被闪电劈过一样。
他没有立即抬头看南宫阙,从边桌上拿过烟和打火机,点了根烟:“找我有事?”
“你又喝这么多酒”。
一地的酒瓶,而且都是很烧胃的那种。
“我喝酒,和你有关系?”他的眼眸带着血丝。
“我让郑威叫了安医生,你得调理肠胃了”。
明责身形猛地一僵,一股极其锐利恐怖的气息扩散:“谁让你叫医生的?”
他才不需要这男人虚假的关心,肯定又是想借机讨好说去公司的事。
“我看到三楼客房的垃圾桶有带血的纸团,地板上也有血渍”,南宫阙几步走过去,就要从他的手里抽走烟,“你不要命了,咳血了还抽烟喝酒”。
明责的手,悄无声息地避开,弹了下烟灰:“所以,你有何感想?”
“我没什么感想,胃又不是我的”。
他冷冽地笑着说:“既然不是你的胃,你管那么干嘛?又开始博爱了?”
“……”,南宫阙一口气堵在心口,“我讨厌看见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讨厌”,明责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你不讨厌别人,就只讨厌我”。
“我没有”。
“是不是我彻底消失,你就不讨厌我了?”
“明责,你够了”。
南宫阙怒吼一句。
明责莫名地笑起来:“看,我又惹你生气了,那条野狗应该就不会惹你生气吧?”
“好端端的,你又提起他做什么?”
“因为你不讨厌他,只讨厌我”。
南宫阙努力压抑下去怒火:“既然把我抓了回来,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明责执着地问:“能不能不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我们只是性格不适合”,南宫阙又要去抢烟,“你别抽了,你现在都快变成烟鬼了”。
明责狠狠地放进嘴里,贪恋地猛吸了一口:“这烟就像你的味道,明知道有害身体,却戒不掉。尤其是越想你,我就越戒不掉。”
南宫阙的心口一阵抽痛。
“我叫你别抽了!”
他强行去抢烟蒂,烟头的火光烫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瑟缩。
明责终于摁灭了烟,慌张地捉住他的手:“烫到没有?”
“没有”。
“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明责的大拇指搓着他的手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我彻底消失,你就不讨厌我了?”
“我说了我不讨厌你”。
“既然不讨厌我,为什么不爱我?”
明责像从前一样把玩着他的手指……
“不要再说这些了,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南宫阙眼睛一酸。
“你介意我有未婚妻?”
“不介意,我说了,我希望你幸福”。
明责眼神中划过一抹黯痛:“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
“对”,南宫阙咬着牙说,“我希望你以后有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
这时,叩门声响起,门外站着安医生。
南宫阙主动拉起明责的手,往外走,去主卧。
郑威还有安医生跟了进去。
明责眼神空洞,靠着大枕头躺着,面色苍白……
安医生稍微检查了下,告知需要做胃镜才知道具体情况,明责不肯做,也不肯吃饭。
并且又都把人都赶了出去。
.........
铺满繁复花纹地毯的走廊,墙上挂着复古的油画,奢华无度。
郑威神色憔悴,他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南宫先生,少主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大问题的,你能不能费点心思劝劝”。
南宫阙心脏像被划开的疼,咬唇道:“我刚刚不是劝了?他不听……”。
“少主只是在赌气,他最听你的话”,郑威眼圈红红的,“只要你有耐心,少主一定会听的”。
主卧的门没关,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又传出。
南宫阙很烦躁,不是有未婚妻在吗?
老是让他一个前男友去劝叫什么事?
他再次走进去房间,地毯上玻璃碎片,水渍,还有散落的药片,都可以看出明责暴躁的情绪……
郑威也跟在身后,一起进去。
“明责,别一直发脾气了”。
“滚……”。
沙哑无力,乍然间听不出是明责的嗓音了。
南宫阙扶起踹翻的椅子,跨过地上的狼藉,走到床边。
每一步,他都像踩着自己的心脏,突突地打鼓。
“滚出去,都给我滚!!!”
明责突然激动地坐起来,手指着门口,一张病态的苍白的脸怒张得通红。
南宫阙看着他枯槁的面容,眼窝有点深陷,心脏抖的厉害。
明责一双黝黑的眸充满了血丝,咬着齿,牙关紧绷,像野兽般嘶吼。
“南宫先生,耐心,耐心,好好哄一下,我先出去了”。
郑威在他背后低声说完,就赶快出去了。
按照少主现在这个状态,再留下去他就要吃枪子了。
“能不能不折腾自己了?”南宫阙嗓子堵住,雾气涌上眼。
明责怒然闭上眼,龟裂的嘴唇讽刺地吐出沙哑声音:“我把自己折腾死,不就如你所愿?”
南宫阙的心被针扎一样:“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你不是恨不得我死么!?”
“这些都是你的臆想,我从没有想让你死”。
明责听到他虚伪的声音,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爱他,不就等于想让他死?
“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明责终于打开眼,讽刺笑了,“你的所作所为哪件事情体现出不想让我死?”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说不介意你有未婚妻?”南宫阙紧紧地凝视着他,每个字都问的小心翼翼,“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明责嗤然笑了:“你哪一点还配得上我的喜欢?凭你的前面,还是后面?”
一旦自己说喜欢,这男人肯定又是要仗着这份喜欢,要求出山庄,他才不会上当。
“南宫先生以为自己貌比潘安?我以前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你?不好意思,我有情感洁癖,一个被野狗玩弄过的男人,……就像被苍蝇叮过的残羹剩饭,想起来都倒胃口”。
南宫阙原以为这些天早就习惯了明责的刻薄羞辱,但没成想还是能感觉刀戳般的痛!
他手握成拳,开始思考将人一味的推开,到底对不对?
阿辞的治疗周期长达半年,难道在这半年之内,自己要一直和明责处于这种针锋相对的状态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用错了方法,即使和明责没有未来,没有结果,他也不应该用借用其他男人的手让明责死心。
打击了明责的信心,觉得自己比不上泽宣。
泽宣的事情,是横亘在明责心中的一根刺,他得拔掉。
这样半年之后逃跑,明责才不会觉得自己又是因为选择了泽宣,才抛弃他!
换了个思路,南宫阙忽然觉得轻松多了,郑重道:“明责,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解释一下,我没有跟泽宣上过床,你是唯一的”。
“谁信?”
“之前在商场和你那样说,我只是故意想刺激你,想逼你放手,在谧园我和他一直是分房睡的……”。
故意??逼他放手??
“你以为你随便说两句,我就会傻傻的相信?”明责语气更冷:“过去的明责,已经死了!”
“你看你,总是这样,我想好好和你说的时候,你每次都不听”。
“呵!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精心编造的谎言”。
“不是精心编造——”,南宫阙眼圈发红,“我说的都是真话”。
“滚出去,带上门”。
明责又闭上了眼,听到南宫阙说他是唯一,心里不悸动是假的,但他不会相信,那条野狗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碰这男人,肉在眼前却不吃?
南宫阙瘪了瘪嘴,为什么他愿意说出真相,明责却不听了?
“这个……还给你……”,他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枚戒指,轻声笑道,“我以为,你还有一点点喜欢我……不然不会还随身携带着对戒……”。
这枚素圈是昨天上午,明责守着南宫阙咳血的时候,怕血迹沾到戒指上面,便摘下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明责脸颊微动,大掌抓过他掌心的戒指:“带着它,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过去的自己有多愚蠢无知,被你耍得团团转”。
“……”。
“不要重蹈覆辙,再犯一次蠢!”
南宫阙全身撼动,是这样吗?
戒指被他随意地扔进垃圾桶……像最不顾一屑的垃圾。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想听真相……我就不说了”,南宫阙弯下腰,帮他盖好被子,“无论真相如何,之前都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明责”。
南宫阙的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砸在他脸上。
明责僵硬的脸怔住,像被滚水灼伤!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糟践自己的身体了,真的……”。
南宫阙垂下脸,贴上他菲薄的唇。
明责感觉脑子被打了一棍,木松香的味道近在咫尺……
这男人主动贴上来吻他?!
在没有任何威胁的前提下!
明责眼眸里掠过震惊,心猛烈地跳动着,一把将人推开。